所以第一次到三房廚房的人,是摸不清頭腦的。
禾春兒就無奈地看她:“你當郝三嫂是吃白飯的啊,不會跟她說!
”
禾早這才一拍腦袋,她這豬腦袋。
也真是醉了。
她忙小跑跑到廚房裡,禾橘兒果然上下瞅着,就是找不到碗筷。
因為往常見面,禾橘兒對郝三嫂就不算客氣,後者對她的印象也不好,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防備:“橘兒姑娘,你幹啥哩?
”
她到底是在三房家做幫工的,所以對姓禾的人還是很客氣,至少表面會叫一聲尊稱。
禾橘兒就很不屑,冷瞥了她一眼,頤指氣使:“那碗筷都藏哪兒去了,啊,讓你來幹活,你看看你幹的是啥,碗筷都找不着地方!
”
郝三嫂忍着氣,把手擦了擦:“橘兒姑娘要啥,就請吩咐我吧,我給你送出去。
”
“少羅嗦,快給我找出來。
”
“呦,小姑,你倒是挺威風的啊。
”禾早在後面望着她嘻嘻地笑。
郝三嫂看着她,就忙笑着打招呼:“二姑娘,這廚房裡油煙味重得很,你呀這一身簇新衣裳,可不應給你熏壞了,快出去,有啥事在外面吩咐我就中了。
”
對方其實也隻是心疼衣裳的緣故。
鄉下人,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能換一件新衣裳,而禾早卻因為出去逛街,換上的都是簇新的好料子。
禾早笑眯眯地點頭:“好嘞,沒事,三嫂,這衣裳有味洗洗就中了。
”
禾橘兒卻覺得郝三嫂這是在故意埋汰她,對禾早是那樣的态度,對她自己卻又是這樣的态度,分明就是瞧不起人!
她撅撅嘴,冷冷吩咐道:“早兒,把你家的碗筷拿出來。
”
禾早笑嘻嘻地看着她:“小姑,你是客人,在我家裡,這些雜事你就不要沾手了啊,快出去吧,我瞧着你也穿的是新衣裳,怕是也會被這油煙味給熏壞了!
”
郝三嫂瞅了她一眼,果真是新衣裳!
她就撇撇嘴,心知肚明。
禾橘兒不耐煩了:“蘿莉啰嗦幹啥,碗筷放哪兒了。
哼,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找,我有手有腳,不至于連個東西也找不到,我就不信離了你們我還能找東西找死到這兒……”
她說話一向很難聽。
禾早與郝三嫂都沒有理會。
但是,禾橘兒這句話沒有說完,正在拉抽屜的動作一急,抽屜就被拉了出來,那放在裡面的小碟子和勺子、筷子就嘩啦啦掉了一地,也碎了一地。
動靜很大,她還很給力地大叫一聲:“啊!
”
讓外頭人都以為是咋了,趕緊沖了進來,緊張地問:“咋了,咋了!
”
待看到屋内的情形時,一個個都靜默了。
禾早遠遠站在廚房門口,郝三嫂在案闆處切菜,而禾橘兒卻站在竈火左邊的櫥櫃那裡,胳膊還保持着向前伸的動作,腳下是跌碎的瓷勺子和小碟碗。
一看就知道剛那動靜是誰弄出來的。
“這是幹啥哩,橘兒?
”禾老三有些生氣。
禾橘兒剛被吓了一跳,現在又被吼了一聲,魂都覺得抖了抖,不由也來了氣,完全忘了李宏綴的存在,沖着禾老三大聲嚷嚷:“你沖我吵啥哩啊,我好心給你們送吃食,來拿個碗筷都找不到,你們家是不是故意藏起來不讓我看到,啊!
就是你們故意捉弄我哩,這誰家會把碗筷放到抽屜哩,禾成家,你是不是故意讓我出醜?
還有你這個禾早,就是存心看我笑話……”
她一邊指着人一邊大罵,那架勢,與潑婦也差不多了。
禾老三隻覺得丢人,輕咳一聲:“橘兒,有話好好說,你叫啥哩,這周圍都是人,也不怕人聽到……”
“我怕啥,我這就去告訴爹娘,你們家故意埋汰我!
”禾橘兒氣沖沖地往外走。
禾早就适時地喊住她,滿臉無辜:“小姑,你回家要告狀,但總得聽我解釋完吧,那抽屜是櫥櫃的抽屜,當初做了就是專門存放碗筷的,這樣幹淨,不蕩塵土哩!
你沒見那抽屜都是镂空的,就是瀝水用的。
抽屜做的時候就很淺,而勺子小蝶又都是瓷的,很容易就打碎,所以我們家人拿都是輕輕拉出來。
也難怪小姑你不知道哩,因為你是第一次上我家廚房來嘛!
還真是稀奇!
我一直以為小姑你捂手不沾陽春水哩!
在老宅也沒見過你進過廚房哩!
”
禾橘兒猛地扭頭看她。
對上對方那雙黑亮水汪汪的卻又含着戲虐的大眼睛!
她是故意的,是故意看自己出醜的……
禾橘兒無比肯定這一點,怒氣如同烈火一樣,瞬間襲遍了全身,她猛地就朝禾早這邊沖出來,伸出手也要抓她,滿臉猙獰:“你這個死丫頭,我打死你……”
禾春兒忙要擋在禾早面前,卻有一個人比她更快,率先站在了禾早面前,并沉着有力地抓住了禾橘兒的雙手。
後者一怔,擡眼看卻是李宏綴。
對方面無表情,語氣很淡:“橘兒小姑,您是長輩,還請對小輩們寬宏一些!
”
禾橘兒一震,頓時想起她今天來的目的,她是要留給對方一個好印象的……
但現在,似乎全部弄錯了!
她慌了,忙語無倫次地解釋:“宏綴,我,我不是要打人……就是,就是禾早太氣人了,她,她是故意惹我的,是故意的,我不是要打死她,我隻是要教訓教訓她……我……”
她越說越不像樣子。
而李宏綴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禾老三看了不像,忙呵斥道:“橘兒,你快回家吧,你瞧瞧你這脾氣大的,這飯菜我們心領了,三嫂,麻煩你送橘兒回家!
”
她這個情緒不穩的樣子,禾老三也有些不放心。
李宏綴就松開了禾橘兒的手。
後者咬着牙,惡毒地盯了禾早一眼,轉身跑了出去。
郝三嫂忙說了句:“我馬上就回來做飯啊。
”也趕緊跟了出去。
禾春兒便看了禾早一眼。
後者站在那裡,微微地笑。
她當然是故意的,他們家的櫥櫃是她指揮着做的,她當然比誰都清楚放蝶碗的抽屜,有多容易就被拉出來。
尤其是故意做成镂空瀝水的,更是輕巧。
她也是故意激怒對方!
禾橘兒随禾老太太,在娘家當姑娘的時候,就已經是宛如婆婆一樣的存在了。
她故意裝賢惠,那自己就早早撕掉她這層皮,看她以後還怎麼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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