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春兒幾個人對禾小叔就很熱情,七寶更是抱了他的大腿,先前的害怕早就消失不見:“小叔啊,我好想你!
”
那撒嬌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禾小叔請了假,帶着禾老三一家去了他住的地方,是在一個狹窄的巷子裡一間破舊的房屋裡,那院子幾乎隻能用巴掌大小來形容,一間正屋加上一個小廚房一個茅廁。
因為是單身漢,院子亂糟糟的,讓人幾乎都無處下腳。
禾小叔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大手一揮:“有點亂,你們随意,随意啊!
”
禾老三皺了眉頭:“你這院子的租子得多少?
”
“一個月八十文。
”
而禾小叔一個月的工錢,也才一百五十文,還是這個月手藝見長剛剛漲上來的。
而五賢鎮店鋪裡的小夥計,一個月也才幾十文錢,不夠溫飽。
禾老三就開始第一次勸說:“幺娃啊,不中你就回家吧,家裡有房有地,咋的也能過下去。
”
禾小叔沉默了下,搖搖頭:“再說吧,我現在跟着主家學手藝,才學了一半……”
他其實也算是個有規劃的人,雖然做棺材在普通人看來有些驚悚,但也是們手藝,而靠着手藝不管什麼時候都有一碗飯吃。
但禾老三卻仍有點擔心,禾小叔并不是一個長性的人,之前還在酒樓幫過工,想學廚藝開了飯店,但沒兩個月就沒興趣了,後來又跟着水泥匠們去人家蓋房子,也是蓋了一段時間就又改做其他的了。
他雖然已經二十多了,但仍沒有定性。
看了看幾個孩子,禾老三把禾小叔叫到門口,細細地跟他說話,又承諾等他回家,他們三房馬上就把房子讓出來去住窯洞,再讓陳氏幫他留意娶一門好媳婦。
但無論他怎麼樣,禾小叔就是不肯松口。
說得口幹舌燥,禾老三終于死了心,拍了拍禾小叔的肩膀,悶悶說了句:“有啥困難就跟家裡說一聲,人多好辦事。
我家……”他是個老實人,不會那些口頭上的虛話,因此語氣也特别誠懇:“早兒幾個娃子能幹,繞蠍子也算是有了點家底,你回去娶媳婦的銀子總能給你備好!
”
禾早一直豎着耳朵偷聽,聽到這一句就萬分無奈。
太老實的人怎麼防備都不中,這不,剛剛一松懈,就把聘禮給承諾了出去。
不過,她歎口氣,禾小叔為人還不錯,也算是幫幫親吧。
禾小叔卻比想象中的有骨氣多了,忙擺手,臉色很嚴肅:“三哥,我跑了這些年,手裡頭也是攢了倆銀子的,娶媳婦休憩屋子足夠了。
”
禾老三卻不信任地看着他。
禾小叔為人爽朗大方,但有一個很明顯的缺點,那就是愛喝酒愛吃肉。
隻要有條件,那是一定要吃好喝好的,可以說,他掙的銀子全讓肚子享了福。
禾小叔看懂了他的神色,想了想,便做了個決定,進屋翻了一會兒,等出來時就遞給禾老三一小袋碎銀子:“三哥,這十二兩銀子你替我攢着吧,讓我自己拿着說不定哪天就花光了。
”
禾老三便沒有拒絕。
十二兩銀子,拿出六兩來娶媳婦,再拿出二三兩來修葺一下房屋,禾小叔的人生大事就能定下來。
幺娃這幾年還是有長進的,禾老三心裡舒坦多了,更用力拍了拍禾小叔的肩,黝黑的臉皮綻松泛開來。
禾小叔今天請了假,便帶着他們逛縣城。
禾老三便特意問了酒樓的位置,要先去問問掃帚、炊炊的價錢,禾小叔知道是為禾老太太問的後,嘴角上翹,露出一個冷笑來。
他與禾老太太的關系,比想象中的還要不好。
走到巷子口,正好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從對面那一宅院中出來,長得挺漂亮的,穿戴得也很像城裡小康之家的姑娘,瞅到禾小叔,她就用帕子捂了嘴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禾小叔也朝她眨眼一笑。
其他人都沒注意,隻禾早蹙了蹙眉。
禾大姑與禾老太太都想得太高了,雖說古陽城是縣城,但縣城小,出了城門就都是農戶,會用高粱做炊炊、掃帚的人,哪怕隻有那麼兩三個,也足夠滿足小縣城所需了。
酒樓給的價錢并不高,一把炊炊才三文錢,總共就要十把。
掃帚貴一點,也就七文錢,要兩把就足夠了。
禾老三愁眉苦臉地離了酒樓。
禾早卻着重打量了下這家酒樓的規格與客流量,算是縣城裡數一數二的了,她笑眯眯地問那夥計:“你們這有松花蛋沒有?
”
隻可惜,見他們一身鄉下衣裳,進門來又是推銷東西的,夥計的臉色就很不耐煩,像是驅趕小雞一樣把一行人趕了出去:“去去去,不吃飯就别搗亂!
”
禾春兒與四寶幾個都很不高興。
禾早又選了兩家比較高檔的飯店問了問,果然誰都沒有聽說過松花蛋,她又問了炒鴨蛋的價格,很便宜。
鴨蛋不如雞蛋鮮嫩,愛吃的人很少。
他們又到了雜貨鋪問生鴨蛋的價格,縣城的要比鎮上貴一文錢。
又到了藥鋪問蠍子與金銀花價錢,雖然比鎮上的貴一點,但到底運送方便,禾早他們很快就心理平衡了。
禾早無意中倒是有了一個發現。
一家藥鋪門口晾曬着柏樹籽兒,禾早一下子就想到後山上那一叢叢的柏樹林及那多得壓彎了腰的柏樹籽兒。
柏樹籽兒是中藥啊,她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隻是上前問了問價錢,卻又汗然。
濕的柏樹籽兒才三文錢一斤,幹柏樹籽兒要三十文一斤,比金銀花便宜多了。
但又想想柏樹籽兒比金銀花好找易摘,似乎也是條财路。
禾早就興緻匆匆地跟藥店老闆攀談起來,她雖穿得土裡土氣,人也小,小臉卻很燦爛,脆生生地站在那裡一點也不怕生:“掌櫃伯伯,我們那邊山多着哩,柏樹又粗又壯,柏樹籽兒也沉甸甸的,你們要不要?
”
藥店掌櫃對她很有好感,笑眯眯的:“中啊,隻要你們運過來我們就收。
”
夏天已經過去了一半,再過不久,柏樹籽兒就會炸開不能收了,量自然越大越好。
禾早便佯裝好奇地問:“伯伯,你們和和春堂一樣也是全國各地都有分店嗎?
”
這家藥鋪的名字叫做“靈芝堂”,與和春堂就開在面對面。
掌櫃臉上就有幾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