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鏡子

　　鍾根生和牛老根以及裡正坐在院子裡，聊著天，一面耐心的等待飯好。
何阿秀笑道：“裡正娘子怎還沒到？
！
”

　　“快來了吧……”裡正笑道：“她說一會兒帶著孩子們都過來……”

　　何阿秀又急忙去拿碗，準備等人來了好倒茶喝。

　　飯很快做好了，一盤盤的菜端出來後，裡正和裡正娘子都吃了一大驚，這鍾家的夥食可真是……村子裡哪有人家這麽舍得這樣待客的，一時就很高興，覺得自己受到了尊重，倒是牛老根知道鍾家一向如此舍得吃的，便也沒有在意。

　　飯擺了兩桌子，男人們帶男娃一大桌，何阿秀和裡正娘子帶著女娃一大桌，裡正娘子喜道：“阿秀妹子，你家的夥食可真好啊，我沒想到這般待我們，這可怎麽好意思？
！
”

　　“客氣個啥，叫孩子們夾菜，坐著吃，我們村子裡的人，哪有那許多規矩的？
！
讓男人自己去喝酒，我們吃我們的……”何阿秀指著中間的大鍋子道：“這是土妞燒的豬雜鍋，有點辣呢，可吃慢點啊……”

　　裡正家的孩子們早伸了筷子了，隻有春香有點不好意思，何阿秀往她碗裡夾了不少的菜，裡正娘子看了全是喜色。

　　“快吃，這是鹵肉，這是豬肥腸，還有雞呢，別客氣啊……”何阿秀招呼著，臉上全是喜意，裡正娘子笑道：“你家裡做了屋子就更好了……”

　　何阿秀一歎，笑道：“是啊，家裡人多，有些擠了呢，就怕冬天過不暖，今年若是下大雪的話，這屋子還不一定能扛得住，怕被壓踏了，所以才起了建屋的心思，隻是錢還不太夠呢，土妞說先造了再說呢，畢竟這是等不得的，萬一今年凍壞了，也是個大麻煩……”

　　裡正娘子笑道：“說的是呢，建屋好，等你家進屋，我一定來恭喜一回。
”

　　何阿秀笑著謝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沈思思則一手抓著隻雞腿在啃，她是這裡所有孩子中最小的孩子，所以自然這腿就落到了她的碗裡，她啃著聽著她們說話，一面又給不好意思的牛小花給夾了不少的菜。

　　等到屋子裡的骨頭湯燉好了，沈思思又將包的餛飩下了進去，燒兩分鍾後，然後盛了一大鍋出來，遞到桌子邊道：“來，吃白面餛鈍了，裡正娘子，我來給你盛……”

　　裡正娘子笑著道：“哪能讓你來盛，我自己來，春香，你也自個來，別麻煩妹妹……”

　　春香忙應了一聲，幫著裡正娘子盛了，又給自己盛了一碗，作勢要來幫何阿秀盛，何阿秀哪敢勞煩她，隻笑道：“讓我家土妞來就行了，你們快吃，這骨頭湯拌著蔥花下這餛飩最好吃不過了……”

　　裡正娘子吃了一大口，隻覺得又香又好吃，頓時讚道：“……你們家土妞可真厲害，做這個也比我們吃的好吃呢……”

　　何阿秀欣慰的笑笑道：“這丫頭隻這上面極有天賦呢，不過女紅就不行了……”

　　裡正娘子輕笑，道：“光這一樣就很好了，以後嫁人，這廚藝都能折服婆家人了……”況且還能賺錢呢，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會動心要娶這丫頭回去。

　　何阿秀聽了隻是笑一笑，並不答言。
當年遭了旱災，她當時還懷著三寶，帶著兩個孩子去投奔大哥大嫂，回來時便帶著三寶和土妞了，村民們人人以為這兩個娃是雙胞胎呢，何阿秀也從沒有否認過，其實撿到土妞的時候，三寶已經三個多月了……

　　三寶比土妞大得多呢。

　　這個孩子，她是一定要留家裡作媳婦的，哪能便宜外人，更何況嫁進不知何種人家，不知要受哪些委屈呢，不管是配二寶還是配三寶，都一樣，何阿秀準備順其自然了，但她並沒有向裡正娘子解釋，隻是一個勁的讓她吃菜。

　　這邊熱熱鬧鬧的喝著湯吃著菜，吃著爽口小餛飩，那一桌也在細細抿著酒吃著桌子上滿滿的菜，因為今天有裡正在，鍾根生也沒有拚命喝，隻是小口小口的抿，牛老根昨晚失了態，今天便也沒有拚命的喝酒，隻是一小口一小品的喝著，一面還與裡正聊著天。

　　牛小花的事當時還麻煩過裡正，牛老根其實心裡也是極感激他的，便一口有的沒有的與他搭著話。

　　裡正吃著菜，心情顯得極好，心裡尋思著若是春香真能嫁進來，以後他與牛老根也算是間接的親戚了，於是對待他們二人的態度都極好。

　　一面吃一面說，一面喝酒，笑著道：“……你們家土妞的廚藝真是沒話說，以後真不知便宜哪戶人家呢，隻有燒了高香的人家才能得這麽個媳婦回去吧？
！
”

　　鍾根生隻笑笑，道：“……這丫頭還小，我還想多留個幾年，舍不得放呢，到時候再說吧。
”

　　他們的打算自然不可能與外人說的，更何況土妞還小，總不能這麽小就當著孩子的面說這種話來。

　　晚上的酒喝的很是盡興，菜吃的也乾淨，裡正喝的睡眼惺松的看著屋子裡亮起的燈光下二寶三寶讀書的身影，心中滿是羨慕，若是……他心中微動，想著再等個一二年，能先將親事定下來就好了。

　　此時天色已晚，牛老根今晚倒是沒有喝多，隻是扶著裡正，道：“我送裡正回去吧……”

　　鍾根生點頭，道：“還有這兩隻兔子，一人一隻，帶回去明天殺了吃，別客氣，不值啥錢的東西。
”

　　牛老根吃過喝過還拿過，心裡滿是感動，也不跟他客氣了，笑道：“行，你別送了……”

　　這邊何阿秀塞了幾個下午煮的茶葉蛋給裡正娘子笑道：“家裡的雞蛋，這幾天就存這麽幾個，全煮了，你帶幾個回去嘗嘗鮮，別客氣……”

　　裡正娘子笑道：“成，那我不客氣了。
”說完便帶著春香和孩子們，跟在裡正身後回了家。

　　牛老根將裡正扶到了屋子裡，便出來了，道：“我先回了。
”

　　他放下一隻兔子便出了門，裡正娘子將他送出門外，笑道：“注意路上安全……”

　　“沒事兒，這村裡的路都走了幾十年了，能有啥事……”牛老根毫不在意，擺擺手便走了，手上還拎著一隻兔子。

　　裡正娘子見他走遠了，這才回了屋。
裡正還醒著，正睜著眼睛看著屋頂發呆，裡正娘子推了推他道：“在想啥呢？
！
”

　　裡正歎了一口氣道：“……沒啥，就是想著能趁早把親定下就好了，這麽好的人家，你說的對，春香去了沒苦頭吃，家裡人都是老實的，牛小花你今天看到了嗎，比在家裡過得還好呢，雖說賣身為奴了，也隻是說出去不好聽罷了，可這日子過的是真實在，哎，我看鍾家搞不好天天這麽吃呢，我們家雖說算好的了，但也不敢天天吃這麽好呢，這油水吃的我一肚子的……”

　　裡正說著又是感慨又是激動。

　　裡正想了想又道：“不管那兩個娃能不能中秀才，嫁進他們家是絕對有好日子過的……”

　　裡正娘子歎道：“那夥食時真沒得說的，哪怕是城裡的人家，也不可能人人家裡都這麽吃啊，不得吃窮了啊，我看他們家一天進帳確實不得了，你瞧瞧每天要殺一頭豬去賣，還有鹵豆乾，你吃了嗎？
！
唉，真好吃呢，我還想過鍾家日子好過，沒想到今天晚上吃飯還是把我嚇了一大跳，孩子們一個個吃的肚子滾圓的回來呢……”

　　裡正娘子又笑道：“再建個房子，他們家啊，好日子在後頭呢，老頭子，你說啊，我們要不要找媒人與鍾家提提啊……”

　　裡正皺了眉道：“……別，這多掉臉子，再等等吧，至少得等一年多吧，他們家二寶還小呢。
”

　　“我這不是急嘛，隻怕村子裡盯上他們家的不隻一戶兩戶呢，這種好事，若是錯過了，再到哪兒找這樣的人家去，要是能把春香嫁進鍾家，我寧願不要彩禮，隻要女兒過得好，我們老倆口還圖個啥，他們家人老實，何阿秀這個婆婆也是沒的說的，在桌子上一個勁的給牛小花夾菜呢，我們家春香去了，估計也跟牛小花一樣好過日子了，又離家近……”裡正娘子笑了笑道：“你也別嫌我嘮叨，要先下手為強啊，萬一被人挑了先，我們不後悔死啊……”

　　裡正想了一想，道：“這倒也是……哎，隻是開口難啊，罷了，這樣吧，你也別叫媒人，萬一不成就難聽了，哪有女兒家上趕著求人家娶親的，你抽個時間去跟何阿秀搭個話，探探她的口風，若是有意就提一提，哪怕不用媒人，我們隻兩家先訂下來也是可以的呢，你覺得呢？
！
”

　　裡正娘子喜道：“行，我明天一早就去打探打探看看……”

　　裡正點了點頭，裡正娘子道：“我先給你打水洗個手臉，你好好睡一覺，今天喝這許多酒，明天又該頭疼了，我晚一些再睡，得把那隻兔子給剝出來醃了明天再燒著吃，還有幾隻茶葉蛋，真是香，今天晚上是吃不進了，放井裡去留著明早吃……”

　　“哎，你去打水吧。
”裡正點了點頭，困意已慢慢的襲了上來，感覺裡正娘子去了又來，臉上手上一陣溫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裡正娘子給他洗好手腳，蓋好被子出來，便遇到春香，她吃了一驚，道：“丫頭，你怎還不睡？
！
”

　　春香紅著臉，低聲道：“娘，我剛剛聽見你和爹的話了，我本來不想提的，但是……我還是又跑過來了，娘，我有點害怕，不想這麽早嫁人呢……”

　　裡正娘子松了一口氣，笑道：“傻丫頭，哪有女娃家不嫁人的，你也別擔心，鍾家是極好的，娘為你打算著呢，若是錯過了可再到哪兒找去，被別人搶了先，有你後悔的，我隻問你，鍾家今天的夥食好不好？
！
”

　　春香點了點頭，手扭的緊緊的，“……很好吃，土妞做飯好吃。
”

　　“夥食是又好又好吃吧？
！
你看牛小花那日子過的，以前在娘家她是啥日子，你看她現在身上穿的全是新的，鞋也是新的，頭上還有個銀簪子，倒不提這東西有多值錢，至少何阿秀有的，她也有了，你過去了，自然也是有的，他們家日子隻有更好過的，東西也隻會有更好的……”裡正娘子語重心長的道：“你別擔心，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人，你爹又是裡正，鍾家人老實，不可能欺負你，若是真欺負了，誰敢給裡正女兒難看！
？
別怕，娘為你打算的好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