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葉舟剛才掃了那一眼，看到了一張她見過的臉。

　　如果沒記錯，這個三十出頭的婦女也在柳城大學工作，似乎是在後勤部門工作的。

　　葉舟去南陵之前的兩天，在學校食堂見過她。

　　那天，這個婦女拿着飯盒去食堂打飯。一看到她，負責打飯的食堂阿姨臉色就垮下來。

　　葉舟就是因為看到食堂阿姨臉色的變化，所以才多看了那個婦女幾眼。

　　隻見婦女直接把鋁飯盒遞進去，指着紅燒肉說：“給我打這塊……我說的是這塊！還有這塊……是左邊這塊！這就完了？湯汁呢！多放點湯汁！怎麼才這麼點，再多一點。”

　　婦女拿着飯盒走後，食堂阿姨都忍不住跟葉舟抱怨了幾句。

　　“瞧她擺的譜，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大教授呢，其實就是後勤部的小角色。聽說她仗着自己是軍嫂，就算工作出錯，學校也不可能開除她，牛得不行。”

　　聽說那婦女是軍嫂，葉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婦女的背影。

　　這位婦女看着就是眼前這幾位嫂子的主心骨，她臉上帶着笑意，隻不過這笑容有一絲她以為掩飾得很好的諷刺，“葉老師，你這樣不好吧。大家都是一個家屬院裡的軍嫂，男人們都是戰友，你這樣看不起其他軍嫂，是不是太應該了。”

　　葉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可真會扣帽子，上來就給我扣一頂看不起其他軍嫂的帽子。既然你像你标榜的那樣高風亮節，那就把人全部領回你家得了。”

　　“你……”女人氣得臉色漲紅。

　　旁邊一個嫂子拉住她，說：“呂嫂子，你别氣。都是我不好……”

　　葉舟心裡很煩應對這些事情，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已經上演過一輪，有人因為工作的事情找她，有人因為家屬上大學的事情找她。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讓她給他們搞定工作的事情、搞定上學的事情，不然就是不顧家屬院的情分。

　　事後，周朗直接找上門，跟她們還有她們的男人都說清楚。

　　結果現在還是要再上演一輪差不多的事情。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曹衛東開口就特别不給人面子地說：“嫂子，确實是你不好。你家的親戚來，地方不夠住，跟我們周參謀什麼關系？跟葉老師更沒關系。都沒征得房主的同意，你們就一群人非要往人家家裡沖。”

　　那些嫂子臉色都僵了。

　　葉舟也終于明白她們出現在這裡的目的。

　　那個在柳城大學後勤處工作的呂嫂子梗着脖子說：“你一個大頭兵，有你什麼事？誰給你的膽子這麼跟我們說話！”

　　葉舟說：“大頭兵？你男人是什麼高不可攀的官職啊，讓你對戰士如此趾高氣昂。小曹，你一會就去找她們幾個人的愛人，跟他們把我家門口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他們，不要添油加醋，隻需要如實叙述。”

　　聽到這話，女人們的臉色都變了。

　　“你……你怎麼可以……”

　　“女人們的事情，幹嘛要扯上男人。”

　　“哎！你别走！”

　　發現曹衛東真的轉身了，立刻有人拉住他。

　　沒人擋在大門口，葉舟就上前開門，同時把自行車推進院子裡。

　　至于後續的事情，葉舟就懶得再搭理了，她要趕稿子。

　　去南陵之前，葉舟已經讓盧星海他們幫忙把打字機搬到這裡。

　　住在樓房的弊端不少，她在教工宿舍的時候，有一次晚上十點突然來了靈感，寫了幾千字後才休息。

　　結果第二天早上，出門遇到樓下的鄰居時，鄰居問她晚上家裡什麼東西在響，哒哒哒的。

　　打字機的聲音，比機械鍵盤的聲音要大不少，夜深人靜，文思泉湧的時候，卻實在擾民。

　　經過一段時間的通風，房子裡确實沒什麼異味了。

　　曹衛東這個小夥子還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他把兩盆原本養在外面屋檐下的花搬到了書房的窗台下。打字機就擺放在窗台旁邊，隻要擡頭就能看到這盆花團錦簇的花，心情也會跟着明媚起來。

　　葉舟很快進入狀态，房子裡很安靜，隻有打字機哒哒哒的聲音。

　　直到中午，曹衛東再次出現，他手裡還提着飯盒。

　　把稿子整理好的葉舟，起身就看到走進來的曹衛東。

　　葉舟立刻從書房出來，“小曹同志，你給我打飯，會不會影響不好啊？”

　　曹衛東立刻說：“嫂子，是軍裡的首長讓我給您打飯的。”

　　葉舟詫異，“什麼？”

　　曹衛東說：“首長說，周參謀在外面執行任務，我們當然要照顧好家屬。”

　　葉舟便問：“周朗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你知道嗎？”

　　曹衛東搖頭說：“嫂子，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我有察言觀色的能耐，通過觀察首長的臉色，我可以肯定的是，周參謀正在執行的任務進展很順利。”

　　這話确實安慰到了葉舟，她一邊洗手一邊問：“小曹，你吃了嗎？”

　　“嫂子，我一會就回去吃。我先幫你把爐子點上，燒一壺水。早上把這事給忘記了。”

　　經過曹衛東這麼說，葉舟才想起來自己一個早上沒喝水。

　　曹衛東确實是個面面俱到的小夥子，打的飯還有湯。

　　吃完午飯，葉舟把飯盒洗幹淨，然後去院子裡轉了一圈，果然看到幾根嫩黃瓜挂在藤上。

　　掐下來，用井水洗洗，一口咬下去，又脆又清甜。

　　之後的幾天，葉舟的寫稿時間都沒再有人來打擾。

　　一日三餐，都是曹衛東幫忙送來。期間程大姐也來過兩次，每次也都是送吃的過來。香味濃郁的骨頭湯，還有鹵好切好片的牛肉，放在冰箱裡，骨頭湯可以拿來早上煮面，鹵牛肉可以用來加餐。

　　腦子有點轉不過來的時候，葉舟就在院子裡轉一圈，随手摘個黃瓜或者西紅柿，好不惬意。

　　第五天的時候，葉舟看着可以應付杜主編兩個月的稿子，甚是滿意。

　　這時，盧星海找上門，一臉忐忑地說：“葉老師，你是不是躲那個煩人的小劉總，所以才會在這裡幾天都沒回去啊？”

　　葉舟反問：“他怎麼了？”

　　盧星海耷拉着臉，“他到處去找你，說你是他妹妹。這會兒正在跟任教授吵架呢。”

　　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