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任老塞到白校長懷裡的，是一整盒的“大黃魚”。

　　民國時期，物價不穩定，當時的政府專門鑄了金條，上層社會更喜歡用金條交易。

　　大的金條被俗稱“大黃魚”，小的叫“小黃魚”。

　　大金條大概有十兩，外形也很精美。

　　小金條比較精巧，大概一兩左右。

　　一盒的大金條，金燦燦的，差點能亮瞎人眼。

　　白校長怔了幾秒鐘，随即手忙腳亂地把金條的盒子給合起來，出門去追任老。

　　一直到教工宿舍大門口，才追上任老。

　　這還是因為任老在門口遇到了從外面回來的葉舟，才被迫停下腳步。

　　葉舟遠遠地看到任老，新奇得不得了。

　　在葉舟的認知裡，任老平時基本不會離開西院，最多是在校園裡走動，能來教工宿舍這裡的情況幾乎為零。

　　前幾天，她倒是聽說任老來過這邊，但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葉舟飛快地跑上前，擋在任老前面，“爺爺，你來找我嗎？”

　　任老側身，“我不找你。”

　　葉舟閃身，繼續擋住，“您别不好意思啊，找我就找我呗，又不丢人。”

　　任老暴躁，“都說了，我不找你。”

　　葉舟繼續咧嘴笑，“我不信。”

　　就在這時，白校長終于追了上來。

　　葉舟很好地領悟到白校長眼神的意思，挽着任老的胳膊就往白校長家裡走。

　　白校長他們幾個校領導的家雖然也在教工宿舍樓這邊，但是他們的是獨門獨院的兩層小樓，私密性很好。

　　進門後，白校長立刻把那個盒子打開，滿臉嚴肅地問：“老任，你這是怎麼回事？”

　　任老沒回答，葉舟卻已經釋放天性，把金條捧在手裡，“我去，這就是金條啊！傳說中的大黃魚？”

　　任老嫌棄地看了一眼葉舟，“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周朗的外祖父外祖母不是有給他留不少嗎？”

　　葉舟歎氣說：“孤兒寡母，身邊一群狼，哪能守得住。”

　　任老眼神裡的嫌棄更加明顯，“現在你們還沒要回來嗎？你之前在京城豈不是雷聲大雨點小？”

　　葉舟辯解說：“這叫有多大碗吃多少飯！

　　我和周朗現在還沒強大到能跟某些人對抗，而且就算東西全部要回來，也未必能守得住。

　　不确定能讓敵人一擊斃命的情況下，為什麼要激進沖鋒？

　　我們可以慢慢瓦解，然後找準時機，直接撲死。”

　　白校長叫停了一老一小的口舌之争，滿臉嚴肅地說：“任老，這到金條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舟立刻站到白校長身邊，揚起下巴，“對，您不要轉移話題，趕緊交代一下你的問題。金條哪來的？”

　　任老說：“還能怎麼來的？别人給的呗。”

　　葉舟眨眨眼睛：“哪個冤大頭？”

　　任老說：“冤大頭在對岸，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白校長問：“這些東西你之前都是埋在院子的角落裡？周朗上次用排雷器掃到的地方？”

　　任老點頭：“對。”

　　葉舟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麼多東西金條，您是怎麼做到帶出京城，去了東北農場，然後又帶來柳城的？”

　　任老簡單粗暴地說：“因為我長腦子了。”

　　葉舟：……有點生氣。

　　白校長沒上任老的當，他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問話，也終于把金條的來曆問明白了。

　　原來，解放前夕，任老從國外學成歸來，在當時知名的高校任教的同時，也兼顧一些研究工作。

　　時局瞬息萬變，有人要跑去對岸。

　　去之前，還動員人才跟着跑。

　　任老沒打算跟他們走，他雖然是做研究的，但是又不是沒長眼睛，他痛恨那群人的腐敗。

　　但是，有人來動員，他也不能不給對方面子。

　　任老獅子大開口，跟對方要大黃魚。

　　大概是因為任老在那些人一定要帶走的名單上，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反正來接觸的人，真的抱着一盒子的金條來了。

　　任老通過小計策，保全自己的同時，也沒跟那些人走。

　　日月換新天之後，任老本來也打算第一時間把金條拿出來，支援國家建設。

　　但是，屢次有關于他的謠言傳出來，他要是把金條拿出來，反而更像是驗證那些謠言。

　　就這樣，金條錯過了拿出來的時機。

　　再後來，金條也變得不那麼值錢，在黑市上，一根金條也隻能換一袋糧食。

　　任老是絕對不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的。

　　至于任老怎麼能輾轉幾個地方，還能把東西順利帶到柳城來，他也沒說得太細。

　　葉舟卻非常好奇，追問，卻被任老反問說：“你問那麼多幹嘛？難道你要瞞着周朗藏私房錢？那你混得也太慘了！私房錢還需要藏嗎？要藏也應該是周朗被你逼得藏三瓜兩棗才是啊。”

　　白校長再次打斷他們，滿臉嚴肅地把盒子蓋上，然後跟任老說：“任老，這東西你拿回去，學校不能要。”

　　任老“哼”了一聲，說：“不要的話，你那個工廠能開得起來嗎？”

　　白校長态度堅決地說：“能開得起來！大不了，就從小到大。現在柳城不是有很多個體戶嗎？我們在校門口旁邊的地方，也搞一排門面房，從小的東西開始賣。慢慢積累，總會湊夠蓋工廠的錢。”

　　任老嗤笑：“你可拉倒吧？你現在面臨的是開廠沒錢的事情嗎？你面臨的是學校缺經費。等你把工廠蓋起來，學校的實驗室連器材都買不起了。”

　　白校長沉默了。

　　葉舟眼珠子一轉，說：“要不這樣，啟動資金既然是爺爺的，那就給爺爺股份呗。算是爺爺投資入股，以後有收益，每年給爺爺分紅。”

　　白校長的眼神亮了亮，“這可以嗎？”

　　葉舟笃定地說：“有什麼不可以的！其實這樣還正好，不用去貸款，也不用欠所謂的領導們的人情。”

　　任老卻反對，他說：“我隻出錢，懶得搞那些俗事。我不要什麼股份！别以為我不知道，一旦成為股東，你們肯定時不時來找我簽名，開會。别想來煩我！這股份，就讓這個丫頭代持吧。省得她窮得到處藏私房錢。”

　　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