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停頓了一下，看向領導。

　　領導有些面熟，但是不知道在哪裡見過。

　　旁邊的秘書特别有眼力見的介紹領導的職務。

　　原來是商務部的領導，之前上級勸說她調去商務部的時候，這位領導出現過。

　　葉舟恍然大悟，之前她接觸的是副職，現在這位是正職。

　　今天這活動，商務部的領導怎麼也來了？

　　葉舟客氣有禮地跟領導問候一番，就随着唐教授落座了。

　　中巴車繼續往前開，其中一個外賓已經跟唐教授聊了起來。

　　“你就是唐博士吧！我見過你在實驗室的照片！我叫傑西卡，現在是Van教授收的關門弟子。”

　　唐教授看向對方，“傑西卡，你好。”

　　對方繼續打量着唐教授，下巴微微上揚，說：“唐，我聽說了一些你的事情。

　　你當初真的是做了非常錯誤的選擇，放棄留校，回到這裡。

　　結果，你的才華就這麼被埋沒了。

　　而當年和你一起入學的同學，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績，隻有你……”

　　對方的語氣看起來是憐憫，但是眼神卻是非常明顯的嘲弄。

　　葉舟看向唐教授，隻見她表情沒什麼變化，氣質依然淡雅如蘭，嘴角輕扯，說：“傑西卡，你是不是太專注于學術研究，才會消息滞後了。”

　　傑西卡眯着眼，“你什麼意思？”

　　唐教授笑而不語。

　　葉舟說：“唐教授的意思是，她的研究成果已經開始和FA集團合作。您的研究成果，目前應該還沒實現成果轉化吧？”

　　傑西卡：“你……這就是你們國家的待客之道嗎？”

　　葉舟正準備回應的時候，手被唐教授按了一下。

　　唐教授微笑道：“傑西卡，尊重是相互的。”

　　傑西卡正準備再針鋒相對的時候，旁邊另外一個老外開口了，說：“傑西卡，口舌之争，很幼稚。”

　　葉舟看向那個人。

　　他應該就是傑西卡口中的Van教授。

　　Van教授敏銳地察覺到了葉舟的目光，擡眸和葉舟對視，随即露出和煦的笑容。

　　很快，Van又挪開目光，開始跟唐教授交談。

　　從他們交流内容，葉舟聽出來，Van教授竟然是唐教授當年的博導。

　　但是他看起來并不比唐教授他們大很多。

　　此時的京城，街道雖然沒有後來那麼寬闊，但是車也很少，不存在堵車的問題。

　　車很快就開到了農大，隔着一段距離，葉舟就聽到鑼鼓喧天的聲音。

　　葉舟透過車窗戶往校園門口的方向看，校門口站了不少人，除了鑼鼓隊之外，還有不少列隊拿着假花在搖手的學生。

　　農大在接待工作上，确實是下足功夫，但是……有必要這樣嗎？

　　葉舟收回目光的時候，發現前面的領導臉上也露出不悅的表情。

　　看來農大負責接待工作的人，會錯意了。

　　本來就是平等的學術交流，卻要搞成——你們能來，是看得起我。

　　車停下後，領導秘書先下車。

　　葉舟看得很清楚，領導秘書一下車，就直接跟校門口領導模樣的人說話。

　　校領導臉色一變，立刻跟旁邊的人交代了些什麼。

　　車裡，傑西卡又一次揚起下巴開口說：“唐博士，這裡就是你以前工作的大學嗎？他們可真是熱情，是不是全校都放棄正常教學，來迎接我們了？”

　　這邊的話，自然有相關的翻譯說給領導聽。

　　葉舟的眼神掠過領導忍着氣的表情，又看了一眼校門口，說：“傑西卡博士，你該不會是認為那些學生和鑼鼓隊是為你而來吧？

　　那你就搞錯了。

　　其實這是學校在排練。

　　馬上就暑假了，我們國家幅員遼闊，地大物博，很多學生因為路途遙遠，以及自身學習計劃或者其他原因，選擇留在學校。

　　學校自然就會想辦法給學校提供兼職的機會，剛才學生們在為暑假的兼職在做準備呢。”

　　我就是鬼扯，你又能奈我何？

　　葉舟話音剛落，校門口的鑼鼓隊瞬間沒了聲音。

　　同一時間，那些拿着假花的學生，也紛紛離開。

　　一切都像是在印證葉舟的話似的。

　　前面幾個領導，都勾了勾嘴角，臉上再也沒有之前的憋悶。

　　傑西卡當然不信，剛才她就不服氣，眼前這個長了一張學生臉的女孩，看到他們交流團的教授們，眼神裡竟然沒有這幾天她已經習以為常的仰慕和羨慕。

　　“哦？你們這裡不是有很多年輕人失業，所以才被趕去農村嗎？

　　城市青年的就業問題還沒解決，還能給大學生提供多餘的就業崗位？

　　你們這裡的人，為了自尊心，居然能這樣胡說八道嗎？”

　　說完，傑西卡用挑釁的眼神看着葉舟。

　　車裡的氣氛，瞬間凝滞。

　　前面準備下車的人，都停住腳步，紛紛回頭，目光在傑西卡和葉舟臉上來回遊走。

　　有擔憂，有着急，也有看戲。

　　隻見葉舟臉上絲毫不見慌張，她說：“傑西卡，聽你的口音，你是來自南半球。”

　　傑西卡又得意地點頭，“對！”

　　葉舟說：“據說，你們的先祖，很多都是犯人。”

　　傑西卡表情僵住了，“你胡說，我們的祖先是去開荒和采礦的！”

　　葉舟說：“哦，好吧，你說是就是吧。”

　　傑西卡氣死，“你什麼意思啊！你說清楚。”

　　葉舟一臉無辜，“我沒什麼意思啊，我就是想告訴你，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選擇，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決策。

　　現在的工作崗位确實有限，但是大學生就應該是勇于創新的人群。

　　他們願意嘗試，校方和政府願意提供機會，為什麼要冷嘲熱諷？

　　我們隻是暫時落後，不是永遠落後。”

　　傑西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接待的負責人适時開口說：“Van教授，我們下車吧？”

　　Van教授把目光從葉舟臉上收回，“好，我們下車。”

　　校門口，校方的負責人冷汗涔涔。

　　特别是校辦劉主任，他自以為安排得很好，又是鑼鼓隊，又是在全校範圍内選出形象好的學生來列隊歡迎，結果剛才車停下後，領導秘書就冷着臉下車，讓他立刻馬上把這些全都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