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周朗對葉舟說：“看剛才那個助理的表現，他應該是識時務了。”

　　葉舟“哼”了一聲，“這種人典型的欺軟怕硬，明知道自己可以做得更好，當一個合格的助理。但是他沒有那樣做，不就是覺得我幹媽好欺負嗎？”

　　周朗說：“對，他就是這樣的想法。先觀察一段時間，如果确實不好用，我們就直接找幹媽的領導，把助理換掉。”

　　葉舟突然就想到了小曹這個通訊員，沒有比這小夥子更好用的人了，真的是處處省心，處處貼心。

　　“小曹以後退伍了，你可千萬要把人給我留下來。”葉舟說道。

　　周朗笑，“你要是惦記他，五年之内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葉舟歎氣，“我想找個女助理，生活助理兼工作助理，這樣能省不少事。”

　　周朗說：“你以前也有助理嗎？你就按照以前的标準來找，一定要讓你用得趁手才好。”

　　葉舟知道周朗說的“以前”，指的是原來的世界裡的她。

　　陶國慶結婚的前一天晚上，她跟他坦言她的來曆之後，他接受良好。

　　并且從那之後，他會想方設法地讓她的生活水準達到她以前過慣的樣子。

　　沒有高鐵，沒有便捷的交通，她出門，他會在條件允許的範圍内，讓她舒心稱心。

　　娛樂方面，他也會盡量弄來一些她感興趣的東西。

　　現在，聽到周朗提到以前的助理，一些不愉快的記憶湧上心頭。

　　要是按照她以前找助理的标準，助理最後會挖她的牆角，背叛她。

　　情感和工作的雙重背叛。

　　從這個層面來說，她真的沒有識人的本領。

　　葉舟抿嘴說：“有的時候，我有吸渣的體質，找助理這事，還是有勞我們家周參謀幫忙吧。”

　　周朗隐約猜到葉舟所謂的“吸渣”體質是怎麼回事，他便問：“說說你身為雇主的要求。”

　　葉舟說：“首先當然是要嘴巴嚴，不會把我們家的事情到處亂傳。

　　然後呢，最好是我的作品的粉絲……就是愛好者，喜歡我寫的故事，才能配合好我做一些基礎的工作。

　　第三條，得有一定的統籌能力和應變能力。”

　　說到這裡，葉舟又說：“其實我這樣的要求不低，能夠達到我的标準的人，在其他的崗位上也能做得很好。

　　現在的人，連放棄鐵飯碗的勇氣的人都鳳毛麟角，又有幾個會願意給人當私人助理呢。”

　　周朗說：“那也未必。有眼光的人，不會拘泥于形式。”

　　自此，周朗在心裡記下了新年的首要任務是給媳婦找一個适合的助理。

　　春節如期而至。

　　小劉總穿上他妹妹親自監督做的新衣服，洋洋得意地跟顧恒說：“我家小舟妹妹真是個全能人才，瞧這衣服，穿上之後，我的帥氣指數飙升了不少。”

　　顧恒臉别到一邊，“嗯嗯。是是。”

　　小劉總同情地看着顧恒說：“顧助理，你這孤家寡人的，也怪可憐的，連過年的衣服都沒有人給你準備。我是你的老闆，也不忍心看着你那麼可憐，這樣吧，你去李小姐的店裡也挑選一身衣服吧，我報銷。”

　　李小姐，李雪。

　　小劉總雖然跟李雪接觸不多，基本上每次見到她，都是小舟妹妹也在旁邊。

　　從李雪和小舟妹妹的談吐，小劉有種感覺李雪是一個合格的商人，有腦子，有魄力，還有很強的行動力。

　　再加上小舟妹妹替她牽線搭橋，給一些節目做服裝支持，現在他們的衣服已經有一部分開始走高端路線。

　　顧恒說：“那就謝謝老闆了。”

　　小劉總說：“不用客氣啦！公司已經放假了，反正你下午沒事，你下午就去李小姐的店裡，把衣服買回來吧。再晚一點，李小姐他們應該也要放假了。”

　　顧恒确實沒跟小劉總客氣，小劉總願意給他的，他就欣然接受。

　　跟小劉總接觸這麼久，顧恒早就摸清楚了這個老闆的脾氣，他願意對你好，你高高興興地接受，他才會開心。

　　公司放假後，顧恒确實沒什麼事兒。

　　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工作順心，老闆厚道，住房舒适，還有狗撸。顧恒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

　　如果非要挑一些不滿意的地方，就是前段時間柳城老家來人，顧家族人。

　　那人在柳城機關任職，普通的基層工作人員，據說還是因為他顧恒是小劉總的助理的關系，那人才有機會跟領導來京城出差。

　　那人來京城，帶的是顧氏一族的期望來的。

　　對方找到公司來，顧恒抽了點時間跟他見了一面。

　　結果，卻聽到了讓他匪夷所思的話。

　　那人說：“三叔公讓我給你帶幾句話。

　　大家都知道，二哥你現在發達了，省城裡的房子也歸了你。

　　咱們族裡向來如此，有出息之後，幫族裡修祖墳和祠堂。

　　前些年，因為衆所周知的原因，咱們顧家的祖墳和祠堂都被破壞了。

　　現在，政策沒那麼嚴格了，隔壁的李氏，有個在港城發家的人，上半年的時候回村裡，幫忙把祖墳和祠堂都重新修起來。

　　現在，李家人可神氣了，隐隐有一種踩在我們顧家人頭上的感覺。

　　三叔公說，二哥你現在是咱們祖裡，最有能力辦這件事的人。

　　所以，族裡給你這個機會，讓你出錢修祠堂和祖墳。

　　這件事情辦成之後，族譜上，會把你的名字排在前面，還會把你母親的名字加進來。”

　　顧恒當時都快氣笑了。

　　是誰給他的勇氣，讓他覺得在族譜上把名字排在前面，以及加上母親的名字是一種施舍？

　　當年，他們母子被那個所謂的父親和他的小妾欺負的時候，他們怎麼沒有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解放後，看到形勢不對，那個死老頭子第一時間找族人配合，把小妾和庶子弄去省城，把他變成一個之前沒有享受過地主家兒子待遇，被鬥的時候，卻是名副其實的地主家的兒子。

　　現在，他們居然有臉來讓他出錢修祠堂和祖墳。

　　顧恒被這些人的無恥和愚昧弄得都失去了第一時間應該有的反應。

　　最後還是小劉總推門進來，說：“哇，好大的恩賜哦。

　　這個恩賜，還是給你們族裡需要的人吧。

　　顧助理的母親，如果知道自己的名字要被記在你們家的族譜上，怕是氣得棺材闆都要踢爛了。

　　死了，都還要跟你們顧家人捆綁在一起，跟那個寵妾滅妻的混蛋繼續捆綁。

　　跟那群沒有良心，眼裡隻有利益的所謂的族人的名字挨在一起。

　　顧助理又不是錢多得沒地方花，非得給自己花錢買屎吃。”

　　那人的臉色被小劉總的話擠兌得很一陣紅一陣青，最後硬着頭皮說：“劉總，我們當地的規矩就是這樣，一個人，沒有族人支持，很難走遠。”

　　“拜托啦！現在是新社會，你們怎麼可以享受新社會的便利，還要懷念封建社會。

　　顧助理有現在的生活，難道是你們族人支持的？

　　他從柳城走到港城，是你們的祖宗保佑的？

　　他又從港城來到京城，是你們祖墳的風水好？

　　就算你們的祖宗會保佑，祖墳的風水好，不應該先保佑你們這些時刻都惦記着修祖墳和祠堂的子弟嗎？哪裡輪得到顧助理啊？”

　　顧恒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可笑。

　　那人出差回去之後，顧恒也接到過所謂的三叔公的電話。

　　三叔公在電話裡跟他講感情，講人情世故，講有族人幫扶的好處。

　　顧恒就一句話；“我需要族人的時候，族人不需要我。我現在不需要族人了，你們又需要我。我們大概是沒緣分吧。那就祝族裡，早點找到一個有緣人來給祖宗們修祖墳吧。”

　　孑然一身，有什麼不好的呢？

　　顧恒覺得翠姨……啊不，他這個年齡，應該叫翠姐比較合适。

　　翠姐現在一個人，日子過得不是也很滋潤。

　　當然了，顧恒也很清楚，翠姐現在過得好，是因為遇到了很好的人。

　　他現在遇到的人也不錯，老闆對他很好，已經不缺錢。

　　這年啊，過得又比上一年強不少。

　　顧恒悠哉悠哉地來到李雪的店裡的時候，突然聽到裡面傳來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你就是個狐狸精！靠賣笑來賺男人的錢！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外地來的個體戶，想留在京城，就便利的途徑就是嫁給京城的男人。沒結婚的男人看不上你這個老女人，你就惦記上了别人的男人。你怎麼那麼不要臉啊！”

　　顧恒快步進去一看，就見到一個女人叉着腰，指着李雪罵。

　　李雪面色淡然，“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要亂說。我沒那麼饑不擇食，你當成寶貝的東西，在我這裡沒那麼值錢。來我這裡買衣服的男人多了，我就算有你說的那樣的想法，我為什麼不挑個好點的，非得去垃圾堆裡找。”

　　“你這個賤人。”

　　女人揚起手，正準備往李雪臉上招呼，手舉到半空中的時候，突然被一隻有力的手腕抓住。

　　“穿過的衣服，想退，就直接說。不丢人。用诋毀女老闆的方式來達到目的，我是不是可以去找你的單位或者你愛人的單位問問，他們有這樣的職工，不嫌丢人嗎？”顧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