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老宅

　　「外公~我回來啦。」

　　翻新過的老宅裡裡外外都散發著一股新鮮的沉香味兒，蔣老爺子披著一件油光水滑的皮草坎肩兒，手裡揣著手爐站在廊下。

　　姜小米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婁天欽，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向老爺子：「外公，我回來了。」

　　蔣老爺子滿眼寵溺的望著她：「我老早就聽見你的聲音啦。」

　　「太外公，太外公……」

　　幾個孩子同時朝蔣老爺子圍攏過去，撒嬌的撒嬌，抱大腿的抱大腿。

　　老管家揣著手，垂著面容的站在一旁，縱然是在笑，可眼睛裡卻溢滿了難以言說的惆悵。

　　多日不見，蔣老爺子倒沒有什麼變化，隻是白髮多了一些，姜小米握著老爺子的手：「外公，您的手怎麼那麼涼？」

　　蔣老爺子笑呵呵道：「所以才捧個暖手爐啊。走，進屋說話，外面太冷了。」

　　姜小米回頭看了婁天欽一眼：「你帶孩子先玩著，我陪外公說會兒話。」

　　婁天欽嗯了一聲，招呼三個孩子到身邊來。

　　婁天欽牽著女兒準備去姜小米的西苑稍作休息，沒想到，居然看見蔣旭東跟汪大海走廊的另一頭出來，婁天欽雖然聽不見他們交談的內容，但他卻感覺到汪大海的出現，十分的不合時宜。

　　「啊……爹地，你捏疼我了。」蔣星河小聲的抱怨起來。

　　婁天欽連忙鬆開掌心的力道，然後對大兒子說道：「你帶著妹妹跟弟弟去西苑。」

　　婁世丞點點頭，沉靜道：「好的。」

　　打發了孩子，婁天欽三步並作兩步的朝汪大海跟蔣旭東走過去。

　　他們兩個說的很投入，連婁天欽靠近了都沒有覺察到。

　　「旭東！」

　　蔣旭東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一樣，蹭的擡起頭。發現是婁天欽後，蔣旭東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婁天欽將目光轉移到汪大海身上：「汪醫生也來了。」

　　蔣旭東拍了拍婁天欽的肩膀：「一會兒說，我先送汪醫生出去。」

　　……

　　茶室裡燒著小暖爐，祖孫兩個坐在軟塌上，中間隔了一張小方桌，管家沏了一壺碧螺春端上來，還沒站穩就被蔣老爺子打發出去了。

　　姜小米目送了管家的背影，回頭時，忽然狡猾的笑起來：「外公，你這是有話要跟我說啊。」

　　蔣老爺子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這老傢夥整天在我眼前晃悠，我煩他。」

　　姜小米撲哧一聲笑了：「您老現在是越活越年輕，連脾氣都比以前大了。」

　　「乖乖，最近怎麼樣？」

　　「我還是老樣子唄。您呢？」

　　蔣老爺子把手揣在袖子裡，他似乎比往年要畏寒，姜小米見狀，連忙起身把搭在架子上的坎肩又重新給老爺子披上：「外公，您身體是不是不舒服啊？」

　　蔣老爺子搖頭：「歲數大了，都這樣。不說這個，說說你吧，好久沒有聽你說話了。」

　　「來，你告訴我，想聽什麼。」

　　蔣老爺子想了想：「你的公司在北歐怎麼樣了？」

　　姜小米咬了一口糕點，含糊不清道：「還沒開業呢，過完年就過去主持開業大典。到時候讓那些北歐撈見識見識，咱們東亞的風采！對了外公，我準備弄個舞獅隊，您看怎麼樣？」

　　蔣老爺子摩挲著手掌心，慢悠悠道：「開業容易，守業難吶。」

　　姜小米一聽這話，連忙坐直了身體：「外公你這是什麼意思？」

　　蔣老爺子笑了一下：「乖乖，你在人家的地方開公司，自然是要看人家的臉色，你做好準備了嗎？」

　　姜小米腦袋一空，茫然的搖頭：「我都沒想到還要看人家臉色。」

　　「正所謂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這個你應該懂吧？」

　　姜小米點頭：「這個我懂，但您的意思，我還沒怎麼聽明白。」

　　蔣老爺子道：「你在北歐有朋友嗎？」

　　姜小米搖頭。

　　「這不就是了，你連朋友都沒有，談何立足？」

　　姜小米抓了抓後腦勺：「您的意思是，我不光要在北歐做生意，我還得去結交他們。」

　　「你記住，你的個人能再怎麼強，若無人幫你，能力就跟桌上的花瓶一樣，隻是個擺設而已。若有相助的話，那就不一樣了，不說如虎添翼吧，至少也得是雪中送炭。」

　　「在東亞交朋友，我倒沒問題，可是去跟北歐人交涉，我這個……我這個英語也不行啊！」

　　蔣老爺子忽然嚴肅起來：「不行就去學啊，你這麼年輕，不學點東西，時間都被荒廢了。」

　　「我現在學？」

　　蔣老爺子頷首：「掌握一門外語對你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北歐人的錢，不是靠手賺，而是靠嘴。」

　　「這怎麼說？」

　　「你在北歐待過，難道沒發現，他們總是隔三差五的舉行酒會，舉行派對，你以為他們是在玩？」

　　姜小米慚愧的低下頭，沒錯，當時她就是這麼想的。

　　「每個派對都代表了不同的社交圈子，在那裡，大家信息共享，如果你連人家說什麼都不懂，即便是擠進了圈子，你又能得到什麼？」

　　姜小米聽得頭皮有些發麻，她起初還覺得自己挺牛的，能把公司開到國外去，可被老爺子這麼一說，姜小米頓覺她之前的自豪跟得意好像變成了個笑話。

　　「外公，你怎麼以前都沒跟我說過這些？」

　　蔣老爺子擺弄著衣角，漫不經心道：「在東亞，依你現在的能力，也不需要這些，我跟你講什麼呢？」

　　姜小米尬笑道：「我知道，外公你這是怕我在北歐吃虧是吧？您說的一點兒沒錯，在東亞，要是出了什麼狀況，我還能找點關係去處理一下，這要到了北歐，我可不就是挨打的份嘛。還是外公你厲害，一下子點醒了我，回頭我就去找英語老師來教我。」

　　蔣老爺子隔著方桌握住了她的手：「挨打不怕，怕就怕一直挨打，小米，你記住，自己帶不走的別人能搶走的是金錢；自己帶不走，別人也搶不走的是知識；自己能夠帶走的，別人搶不走的才是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