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奕歡拎著大包小包回來。

　　門居然沒有關嚴實。

　　她以為是自己臨走時忘了，剛拉開門，就看見蔣昊臣穿著她的卡通睡裙，畢恭畢敬的給沙發上的中老年婦男倒茶。

　　趙父坐在沙發上，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氣。

　　蔣昊臣握著拖把開始把他剛剛踩濕的地闆拖乾淨，收拾好拖把，又開始擦起了茶幾跟電視櫃。

　　趙父吹著茶，掀開眼皮子瞄了一眼。

　　又垂下。

　　還不錯，眼裡有活兒。

　　聽見關門聲，客廳裡的兩個男人同時朝門口看。

　　趙奕歡拎著兩大袋子東西，無比艱難的走到父親面前：「爸~」

　　趙父把茶碗往茶幾上一磕：「你還曉得我是你爸？」

　　蔣昊臣沒怎麼聽趙奕歡提及家裡的事，所以，他一直都按兵不動的觀察著。

　　趙奕歡垂著頭，不說話。

　　「行吧，你不想講，那就換我講。」趙父忽然頓了頓，扭頭朝蔣昊臣看過去，識相的蔣二少連忙彎腰繼續擦拭電視櫃。

　　趙父收回視線：「我記得跟你說過，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咱就回家，雖然家裡不如大城市繁榮，可到底是個落腳地。」

　　「我不回去。」趙奕歡低聲抗議。

　　趙父一愣：「你不回去你想幹什麼？」

　　趙奕歡低著頭，繼續小聲道：「我在這兒挺好的。」

　　「你好什麼呀好？我問你，混到現在，你混到什麼了？你以為自己還是十八歲呢？青春年少，有大把的時間揮霍？咱村裡跟你一般大的，孩子都抱兩

　　個了。」趙父指著旁邊躬身做家政的蔣二少，氣不打一處來：「沒結婚你就把人領家裡了，我剛來的時候，他連件兒衣服都不穿，光個膀子就出來了，這要是叫親朋好友看見，我們老趙家的臉往哪放，你說，往哪放！」

　　面對父親咄咄逼人的質問，趙奕歡被觸到了逆鱗。

　　「那真是不巧，我媽死的早，沒人教我怎麼維護老趙家的面子。」

　　趙父蠕動了兩下唇，欲言又止的望著她。

　　妻子的死一直都是趙奕歡心中的刺。

　　那時趙奕歡剛好十歲，趙父跟人喝酒，喝的林酊大醉回不了家，趙母半夜騎著自行車去找。

　　晚上趙母還替趙奕歡掖被子，到了第二天早上，趙母便硬邦邦的被人擡回來。

　　趙奕歡嘴上不說，但趙父知道。

　　女兒是恨自己的。

　　是他貪杯間接導緻妻子離世。

　　隔了一年多，有人重新替趙父說媒，但不管是誰來了，趙奕歡都跟瘋子似的，拿著掃把攆人。

　　後來趙奕歡大了，趙父一個人難免寂寞，想找個伴兒，趁著趙奕歡上大學期間，跟個寡婦結了婚，準備來個先斬後奏，哪知道趙奕歡暑假回來，看見家裡的新面孔，發瘋似的到處亂砸。

　　趙父覺得面子掛不住，當場給了趙奕歡一耳光。

　　正是那一耳光，把趙奕歡打的從此再也不回家了。

　　「歡歡，爸知道，你心裡還記恨當年那件事，但是，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咱們父女哪有這麼大仇呢？

　　你既然不肯回來，那就換我來求你，求你跟我回家行不行？」

　　趙奕歡緊了緊的拳頭：「不過年不過節的，回去幹什麼？」

　　「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大的事……」

　　「爸，您吃了嗎？」趙奕歡連忙打斷他。

　　趙父：「……還沒。」

　　趙奕歡扭身指著蔣昊臣：「去做飯。」

　　蔣昊臣：「……」

　　……

　　廚房裡，蔣二少穿著女士卡通睡裙，脖子上套著碎花圍裙，叮叮噹噹在廚房裡一通忙。

　　趙父跟趙奕歡坐在客廳裡，跟看情景劇似的，看著那個忙碌的背影。

　　過了片刻，趙父開口了：「這是你男朋友啊？」

　　趙奕歡：「嗯。」

　　趙父打量了下女兒，又看了看蔣昊臣，彷彿是想再確定一下。

　　別看趙奕歡長得一副淑女模樣，性子卻野的很，脾氣也倔。

　　在趙父的想象中，他的女兒應該喜歡壯實一些的糙漢子，而不是這種大家閨男。

　　所以，趙父怎麼看都覺得這人像是女兒包養的小白臉。

　　「……你是幹什麼的？」

　　趙奕歡不想透漏太多，隨口道：「他是以前是我助理。」

　　「哦！」趙父一副明了的樣子：「意思是，你給他發工資對吧？」

　　趙奕歡：「算是吧。」

　　這麼一說，趙父心裡就有底了。

　　這傢夥八就是個吃軟飯的。

　　起初有些鄙夷，可是，當看見蔣昊臣穿著小碎花圍裙，端菜上桌的時候，同為男人的趙父又有些於心不忍起來。

　　蔣昊臣轉過身又進了廚房

　　，趙父附耳過去，壓低聲音道：「好歹你也給人買兩身衣裳，總穿你的算怎麼回事？」

　　趙奕歡：「……沒事兒，他不怎麼出門。」

　　「不出門就不給人買衣裳了？」趙父不敢置信，想不到女兒居然摳成這樣。

　　趙奕歡還在想那兩千萬的事兒，心不在焉道：「嗯。」

　　趙父看她的眼神都開始不對勁了。

　　以前她也不這樣啊？

　　「哎，你真是瞎搞，就算這小子靠你吃飯，可也別這麼糟踐人吶。」

　　趙奕歡：「他喜歡被我糟踐行了吧，爸您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趙父不說話了。

　　蔣昊臣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招呼趙奕歡來吃飯。

　　趁著趙父洗手的空擋，趙奕歡連忙指著從超市拎回來的兩大袋東西：「趕緊把褲衩穿上去，我不叫你，你別出來。」

　　蔣昊臣：「……我是不能見人嗎？」

　　「你穿成這樣，怎麼見人？」趙奕歡壓低聲音道。

　　蔣昊臣想了想，趁著老嶽父沒出來，趁機啄了一口。

　　趙奕歡捂著被親的位置，一臉震撼：「你……」

　　「我在房間等你。」

　　趙父從洗手間出來，沒看見蔣昊臣，於是就問了：「那小夥子呢？」

　　趙奕歡揉了揉被親吻的位置，拉開座椅：「他去房間了。」

　　趙父眉頭一攏：「他不吃飯啊？」

　　「他不餓。」

　　趙父眉頭擰的更深了，雖說是吃軟飯，可哪能不叫人上桌吃飯呢？

　　「爸，你幹嘛？」

　　趙父道：「我去喊他出來。」

　　「爸，您別去

　　……他真不吃。」趙奕歡拉扯了兩下，結果卻被無情的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