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公子拱手還了一禮，笑道：「託了周公子的福，在下還好，家母托我問候公子，還望你什麼時候得閑了，能給她下帖子，她想來你們家很久了。」

　　周果笑著打哈哈，「高堂是個人人見了都如沐春風的人，隻是廟小怕唐突了夫人，我等著夫人給我下帖子。」

　　手往裡面一伸，「裡邊請。」

　　兩人寒暄了好一陣，給周果累的，嘴角都要笑僵了，還是跟爽快人打交道的好。

　　茶都喝完了，她見他還沒有切入正題的意思，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道：「想必楊兄來的路上已經碰見回去的鄭老爺了，鄭老爺今日來，是問我新糧種的事，楊兄來……」

　　楊公子沒想到她這麼直白，也隻愣了一瞬，就笑道：「恕我冒昧，在下也是為這個事來的，當然，你要是為難，今日可以當我沒來過。」

　　周果好笑，暗忖：我要是真的當你沒來過，你恐怕要恨死我了。

　　道：「實話跟你說，他們兩家今日也就隻得了一句話，今日空手而歸。」

　　楊公子一愣，「哦？不知是什麼話？」

　　周果嘴角一抽，覺得真累啊，直接道：「今年要種沒有，我承諾明年勻給他們一百畝地的種。楊兄，吳家如此鄭家如此，就算是徐將軍來了，我也是這句話，東西沒有，我總不能給你們憑空變出來，你說是不是？」

　　楊公子：「……」

　　她將楊家這公子送出去，著實是鬆了一口氣，從沒覺得跟人說話那麼累過，好像一天就沒別的事幹了，光說著這些彎彎繞的話。

　　看了看來路，她也不回後院了，拿了本書就去花廳裡坐著，今日是不想歇著了。

　　果然，屁股還沒坐熱，就又有人來了。

　　一整天的功夫，她都耗在花廳了，接人待客送走，最後接待的人多了，這套說辭她都能不用腦子，脫口而出。

　　再最後，嘴巴說幹了，耐心耗沒了，幾句話就端了茶。

　　那些人也不敢給她臉色看，畢竟如楊家鄭家吳家這樣的也是同樣的待遇，他們這樣的哪裡夠格跟人家叫闆。

　　一直到天色將晚，進學的都回來了，她才得到清靜。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後院，在搖椅上一躺，道：「可算是沒人來了，能消停一會了。」

　　一家人見她臉色都是白的，心疼不已。

　　李氏道：「今日怎麼來這麼多人，他們就不知道一天天來嗎？哪這麼多人等著一天功夫上門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周果想起吳家家主離開的時候說的那句話，她可不是忙了一天嗎？

　　今日她算了算，沒有四十家，也有三十多家了吧，「好在後面來的人身份都越來越低，有的我甚至能幾句話就打發了他們，不然這要都像剛開始那幾個，可不得累死人。」

　　老爺子問道：「那結果怎麼樣，你怎麼跟他們說的？」

　　周果如實道：「還能怎麼說，現在手裡沒那麼多，讓他們等一等，等到明年這個時候，就能給他們勻了，我又變不出來。」

　　周谷有些擔憂，「明年他們就都能有了？能收上來那麼多嗎？」

　　周果道：「差不多吧，幾個大戶我都許諾的是一百畝，剩下的八十畝五十畝三十畝的都有。」

　　老爺子道：「可是今日來的不是雲州的大戶嗎？其他府城的大戶你不管了？」

　　周果笑道：「雲州算是北地的大本營，跟京城差不多，其他府城的大戶再大也大不到這邊去，再說這幾家在這些地方的地也不少，他們自己就算是那幾個府城的大戶了，其他的那些，四五十畝的也就是了。」

　　今年種新種的那些村，家家戶戶都有了種，加上她手裡的這批，明年的糧種就很可觀了。

　　「何況一百畝的種子才多少，二三十石，足夠了。也就是這些大老爺不懂種地，一聽一百畝地很多，根本不知道一畝地需要多少種子，不然二三十石，他們隻怕不依。

　　李氏道：「那不是騙他們嗎，他們不知道，其他人難道還不知道，其他人不知道那種地的時候也知道了。」

　　周米笑道：「二嬸，他們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一百畝地的種子可是他們自己答應的，也是他們自己同意的，果果又沒強迫著他們答應。」

　　周麥搖頭，「能勻給他們這些就不錯了，哪裡還能計較多少，我覺得他們就是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

　　周穀道：「好是好，但就怕這些人來陰的，大戶人家不都是喜歡來這些嗎？而且雲州還有好幾家沒來，像那什麼王家劉家的。」

　　他對王家劉家可謂是印象太深刻了。

　　其他人一驚，「是啊，這王家跟我們可一直不太對付，跟八字不合似的。」

　　周果沉吟道：「不怕，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他們也就需要在等兩年，縱使我們不給，北地那麼多大戶還是會給他們面子的，犯不著冒這個險。」

　　大家點頭，是這麼個道理。

　　周果說完就道：「不想了不想了，今天說了一天這個事，現在說起來都頭疼，說些別的吧，晚上吃什麼？」

　　說起吃的就高興。

　　晚飯不是特別豐盛，也就一道紅燒魚，一道紅燒排骨，算是大葷。

　　周果在中間看見了一缽醬爆田螺，喜道：「這是哪來的？」

　　周粟笑嘻嘻道：「我們前些日子下河摸回來的，一直養在廚下。」

　　周果驚訝道：「現在都能摸到那麼多螺了，今年河裡的螺很多？」

　　李氏笑道：「今年雨水多，螺也多，現如今村裡家家戶戶誰還缺點肉吃，這螺也就不如往年那般遭人稀罕了。」

　　老爺子道：「我倒覺得這螺不錯，比肉也差不多哪去。」

　　周果點頭，「我也這麼覺得，師父，改明兒我們也去河邊摸些去。」

　　雖然螺好吃，但摸螺也是一種樂趣，既然村裡沒那麼多人摸了，她就去了。

　　老爺子道：「成，明兒我們早些起來，我瞅著是一個艷陽天。」

　　周粟提醒道：「現在天冷了，河裡沒那麼多了，我們都是走了好久才找到這麼點。」

　　李來點頭，「還有好些人幫我們一起摸。」

　　周果道：「沒關係，摸不到螺撈些小魚小蝦什麼的也好，我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