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果一愣，「這……不……不太好吧？」

　　張濂道：「不好什麼不好，你今日才是主家，我們都是給你幹活的，你坐那後面算怎麼回事，別磨嘰了，快上前來。」

　　這麼一說，周果當真就不客氣了。

　　也是，兩百萬石糧食呢，也沒有誰說是借的呀，會給她補償東西，什麼都沒有，兩百萬石大概率就是這麼白白給出去了。

　　張濂見她坐下，滿意的點頭，對著眾人道：「人到齊了，說說吧，我們要兩個月把這些糧食給運到前線去，你們能徵調多少車？」

　　成定府君道：「大人，人手不用徵調嗎？」

　　張濂道：「不日就有一批難民即將到北地，這群難民有數十萬之眾，加上從邊關退下來的傷兵，也不少了，再從各地徵調一些，加上北地現有的難民乞丐，運糧的人手大概該是夠了。」

　　北地這些年好不容易好一些，誰也不希望再把北地攪成一汪渾水，能不傷筋動骨就絕不傷筋動骨。

　　現在聽說要進來數十萬之眾，加上軍隊自己的輜重隊，這差不多就有了一半，這樣在分派到幾個府城頭上，壓力就小的多，基本上不需要大動。

　　周果仔細地聽著他們談論這些事情，沒插嘴，插不上。

　　外面天色漸漸暗了，中途吃了個飯，又繼續，晚上一夜沒睡，周果跟著他們坐了一夜。

　　第二日早上這會才終於散了。

　　大人們吃了飯就各自回去了，歇都沒歇，個個跟打了打勝仗似的，精神的不行。

　　周果睜著兩圓溜溜的眼睛跟張濂告辭，「大人，那我也先回去了，我會在半個月內將糧草都運往懷陽。」

　　張濂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公子辦事我沒有不放心的，隻是難為你小小年紀跟著我們這些老傢夥坐了一夜，不過我瞧著你精神氣真好，年輕就是好啊。」

　　周果笑了笑，告辭走了。

　　離開府衙，她眨了眨眼睛，回到家裡倒頭就睡，一個晚上精神高度集中，這會一歇下來，感覺比割了一天麥子還累。

　　這一覺直睡到下午。

　　吃了個晚飯後她就帶著二胖回松縣了，既然事情都商量出來了，她也要開始行動。

　　老爺子在莊子上等她，一見她趁夜回來，眉頭就是一皺，「你這些天幹啥去了？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

　　周果道：「師父，你隻說前面幾個字不成嗎，一定要說我鬼鬼祟祟的，我又不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能見人你偷偷摸摸的走，你不帶我？」老爺子很不滿，隔天一早起來發現人不見了，問虎子，虎子一問三不知。

　　哪知這傢夥沒多久也走了，消失了一天，回來跟他打了個招呼就走了，不知幹啥去了，一天到晚不見人影。

　　周果正要說話，想起來那天來送信那人，問大暑，「那送信的小哥還在嗎？」

　　大暑道：「在，要叫他過來嗎？」

　　周果想了想道：「算了，明日吧。」

　　老爺子道：「你在幹什麼呢？」

　　周果讓大暑下去，湊近一陣嘀嘀咕咕將事情給說了，「過兩天我就要去懷陽了，懷陽那邊的存糧是幾個山洞裡最多的，師父，你跟我一塊去吧。」

　　老爺子半晌沒說話，良久道：「我看你的好日子是過到頭了，幾十萬大軍的軍糧全壓在你一個人頭上，他們這是不把你當人了？」

　　周果正在喝茶，聞言一愣，擡頭看著他，見他看著她的目光很是複雜，又心疼又悲憤還擔憂，她從來沒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神色。

　　笑道：「師父，你別想那麼多，再說這些糧食我本來就是給小叔存的，以防他哪一天在戰場上沒飯吃了，就全部給他送過去，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剛好派上用場了。再說幾百萬石糧食，我們家在多幾百口人，十幾輩子都吃不完。

　　再過幾個月，今年的糧食又出來了，今年的糧食會比去年還多，這一大塊稻子就能收不少，這些糧食要是不給出去，我就得另找地方存了。一年一年的，這些糧食放著不吃，就會黴會生蟲會爛，白白的放著也是會壞掉的，還不如給這些人吃了呢。」

　　老爺子瞪眼道：「我是這個意思嗎？我是捨不得那些糧食嗎？開了這個頭，你以後豈不是就成了他徐家的糧倉了，沒了就朝你要，沒了就朝你要，你有多大能耐，能一個人養他幾十萬大軍？！」

　　周果眨了眨眼，沒法反駁，她都沒見過徐將軍，不知道人到底怎麼樣，也不敢確定老爺子說的絕對不會發生。

　　但要是真的把她當糧倉呢？

　　她想了想道：「師父，其實我也就是個小地主，別說整個天下了，就是整個北地也算不得第一啊，他能把我當糧倉也是因為我跟小叔說過，家裡這些糧食就是給他存的，我想大軍要不是實在走投無路沒吃的了不會朝我開這個口的。」

　　老爺子哼哼道：「北地這兩年不是豐收嗎，大家日子都過得不錯，稅收也上去了，就收不上來糧了，就得朝你要？」

　　周果找補道：「但是北地這兩年就沒停止過打仗啊，就算是家底再豐，這麼打下去也會把家底掏空，更何況是家底本就薄的北地。北地現在是天下最後一塊凈土，作為將軍的退路，他不會讓北地亂起來的，他寧願朝其他的大戶出手也不會動北地的根基。」

　　大言不慚道：「而我，現在算是北地眾多鎮山石中的一塊，將軍怎麼著也不會把我這鎮山石給敲了吧？」

　　老爺子翻白眼，「你倒是挺看得起自己的，還是鎮山石？要不，你就這樣吧，那些什麼鏢局啊，肥啊菌啊蟹啊什麼的就不要擴了，你不是說了嗎，凡是做大了也不好，樹大招風。」

　　小徒弟辛苦那麼多年，上面一句話，就得把這些東西給全部無償的送出去，老爺子心裡不平衡了，人家小娘子風裡來雪裡去，好不容易有那麼大的家業，一句話，就得白送，誰受得了？

　　周果沉思，「你讓我想想吧，小叔那裡不是還沒消息傳回來嗎，他既然什麼都沒說，應該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