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他心裡，到底是顧念父子情分的，甚至一定意義上，很看重這個父親。

　　不想徹底的撕破臉。

　　尤其是，那時候他還沒找到……她。

　　「所以你是覺得，你哥跟你嫂子，沒有多少感情嗎？」涼梔問了句。

　　黎汐搖頭：「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我哥其實挺喜歡我嫂子的，可我嫂子對我哥……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總之不夠親密……」

　　黎汐說完，笑了下：「當然我嫂子畢竟長得漂亮嘛，S市第一美人，即使結婚了，身邊的追求者也是無數的，美人高冷點兒也很正常，我也從來不覺得那是什麼問題，可我沒有想到，他們會鬧到離婚的這一步……」

　　「那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萬事總有原因，就算矛盾已深，也是需要一個觸發點的，沒理由突然如此。

　　黎汐還是搖頭：「……我不清楚，今天一早，我睡得迷迷糊糊，徐阿姨來敲我門，說我哥和我嫂子吵起來了，我嚇得忙跑過去看，聽見裡面他們的聲音，不太清晰，但似乎提到了離婚……我嚇得不行，立馬打電話給少卿哥，可少卿哥沒接，我又打電話給顧叔叔……」

　　所以事情，應該是今天早上開始的麼？

　　涼梔轉眸看了一眼樓上，似乎動靜小了點兒，那顧少卿，應該已經進去了吧。

　　正想著，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兩人忙擡眼看過去，卻是顧伊人正在下樓。

　　兩人都怔了下，有點不敢相信的看向顧伊人。

　　顧伊人身上穿著一件絲絨長裙，上面披了一件長袖薄外套，頭髮有點淩亂，臉上化著妝，但看得出來妝容也有點頹敗。

　　她腳傷沒有穿鞋，纖細的小腿裸露在外面，她的臉色很蒼白，有點虛弱的樣子。

　　整個人的神態，都有點驚慌失措，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鹿。

　　可美人到底是美人，即使這個樣子，也依舊美的驚心動魄。

　　黎汐輕喊了一聲：「嫂子……」

　　顧伊人卻沒理會，直接朝著門口方向走，隨手拿了一雙鞋套上，出了門。

　　涼梔和黎汐反應過來要追出去時，卻見顧伊人已經拉開了門口一輛車的車門，坐了進去。

　　跟著車子啟動，速度的絕塵而去。

　　黎汐朝著車子大喊了好幾聲，車內的人，沒有任何的回應。

　　涼梔站在那裡，看著車子離開的剛想有些心驚。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顧伊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有剛才，雖然不算很明顯，但顧伊人的鎖骨處有一個紅痕，很像是……吻痕。

　　……

　　樓上，房間裡一片淩亂，房間內，黎琛頹敗的坐在沙發上，顧少卿站在那裡，看了他片刻。

　　然後他伸手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拉開了窗簾。

　　雖然夕陽漸晚，卻還是有柔軟的陽光透過車窗玻璃透進來，不刺眼，反而帶著絨絨的模糊感。

　　顧少卿看到顧伊人開著車子離開聚夢園，車子揚長而去，帶起幾片早秋的落葉。

　　「她走了？」黎琛終於開口，聲音有點嘶啞，很疲憊的樣子。

　　顧少卿「恩」了一聲，說：「走了。」

　　黎琛失笑了下，說：「其實我早就知道，我留不住她……」

　　顧少卿轉眸看他，問道：「你們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鬧到這個地步？」

　　黎琛伸手揉了揉眉心，才說：「她懷孕了……昨天剛去做的流產手術……瞞著我……」

　　顧少卿怔住。

　　緩了口氣後，才道：「可就算如此……」

　　「第二次了……」

　　顧少卿：「……」

　　瞬間不知道如何去說。

　　黎琛痛苦的閉上眼睛，似乎不想再去提，那些過去，每每想起，都針紮似的疼痛。

　　顧少卿沉了沉聲，說：「我去找她，你……你好好照顧自己。」

　　黎琛沒做聲，顧少卿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

　　涼梔在樓下陪著黎汐，沒一會兒，看到顧少卿下來。

　　黎汐目光殷切的看向他：「少卿哥，我哥他……」

　　「讓他冷靜會兒，你們不要上樓……」

　　隨即，目光落在涼梔身上：「你留下來陪著黎汐，我出趟門。」

　　涼梔猜想，應該是去找顧伊人吧。

　　剛才顧伊人那樣，顧少卿不可能放得下心，肯定要去找的。

　　涼梔點點頭：「我知道，你去吧，這邊交給我。」

　　顧少卿應了一聲，伸手握了下涼梔的手，其實，很想說一聲「謝謝」。

　　不止為涼梔的體貼溫柔，也為她願意為他生下孩子。

　　他那個姐夫，他多少還是了解的。

　　尋常姐姐怎麼折騰，他基本上還是會放任自如，大不了她逃，他找，一遍一遍找，不厭其煩的找。

　　從來不會真的發什麼火。

　　可是這次，他大概是真的生氣了，氣到發瘋了。

　　可不是，一個男人，自己的妻子瞞著自己兩次打掉自己的孩子……

　　換個人都會發瘋。

　　這幾乎是觸及了他的底線。

　　這次是他姐姐有錯，他作為弟弟，不能不管不問。

　　「我走了……」顧少卿說：「你們記得吃晚飯，我不確定什麼時候回來。」

　　原本是打算來了解一下，就帶著涼梔去爺爺那兒，如今看來，情況比他想象中嚴重。

　　涼梔點點頭：「放心，我知道，你不用擔心，去吧。」

　　顧少卿不再耽擱，迅速離開。

　　雖然顧伊人離開了有一會兒了，但他應該可以猜到，她會去哪裡。

　　……

　　樓上卧室，彼時隻有黎琛一個人。

　　房間裡沒有開燈，彼時的天色也漸漸暗淡下來了，夕陽的餘暉灑落，有一種說不出的哀愁盤旋其中，揮之不去。

　　彼時的黎琛整個人仰靠在床上，床頭上，他跟顧伊人的巨幅結婚照擺在那裡。

　　照片上，顧伊人穿著復古的茶白色婚紗，那張精緻的臉上沒有波瀾，甚至不帶一絲笑意。

　　但眉眼之中的絕美，卻還是深深震顫著他的心。

　　她微微側著身子，一直纖細白皙的手，貼在他的胸口，沒有擡頭看他，但呼吸中的幽香，至今還在他的鼻端盤旋不去。

　　那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最初娶她是為了什麼，他也已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