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就連她媽楊心蕾女士還有她姥姥和姥爺都不知道，他們都隻以為楊謙是有事兒，又或者是本來就不是特別喜歡太吵鬧的場合。

　　過年總是吵鬧的。事實上，往年楊謙也並不太回家鬧騰，最多就回去露個面就算完。

　　但他總有陸修陪著他過年的，過年的時候，兩人會去旅遊什麼的，其實是挺愜意的。

　　所以姥爺和姥姥多半覺得後來的這幾年，楊謙過年也差不多是這樣的吧。

　　但其實並沒有，陸修沒在了之後，楊謙就如同先前楊心蕾在電話裡對簡璃說的那般，孤零零的一個人。

　　也不去旅遊，也不去幹嘛。就在酒店客房裡，孤零零的一個人。

　　簡璃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比起不想讓長輩們擔心難過而言，楊謙對簡璃會沒那麼保留，稍稍多說一些。

　　所以簡璃其實是偶然聽楊謙好像某次隨口吐槽般的說過，酒店過年的時候，會給每間客房裡都準備水果和糖果。

　　說到這個的時候，楊謙的態度挺嫌棄的，說道，「給什麼水果和糖果啊，哪怕給點餃子呢？害得我隻能自己泡速食麵……」

　　大過年的，他就泡速食麵便湊合了。

　　要說不心疼自己的舅舅，是不可能的。也曾經聽楊謙自嘲般地說過，他在酒店房間裡的時候，除夕晚上十二點最熱鬧的時候，鞭炮煙火震天響的時候，他關掉了所有的燈，坐在窗邊看著外頭那滿天的煙火。

　　也會想，這個時候要是離離在就好了。

　　小舅當時是這麼說的，但簡璃清楚，小舅真正希望的，恐怕並不是離離在就好了，而是陸修在就好了吧。

　　翌日上午，簡璃和歐律吃了早餐過後，就去了公館。一大清早的，周遠清居然這麼早就醒來了，隻是瞧著並沒有早起時的精神抖擻，而是面如菜色，就不難看出，恐怕他要麼就是昨晚壓根就沒睡，要麼就是這早起並不是他自願的……

　　「我是自願的……」周遠清聽到簡隊說出心中想法之後，就趕緊這樣強調了一句，然後聲音就弱了下去。

　　「主要是我覺得如果我不自願的話，會發生什麼更可怕的事情，我是沒怎麼經歷過楊先生的恐怖，但陸飛錦河棠棠和與眠都是親身經歷過的，所以他們再三提醒我，還是自願一點比較好。」

　　簡璃心說那四個崽子這是多麼痛的領悟啊？

　　就伸手輕輕摸了摸周遠清的頭，「辛苦了。」

　　「還好啦……」周遠清聲音聽起來半死不活的。

　　簡璃想了想，「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定了個限量版的手辦，年前的時候定的了，估計春節後就能到了，原本是想到時候給你驚喜一下的，看你現在這麼辛苦，提前讓你驚喜驚喜？」

　　「一！點！也！不！辛！苦！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人民的公僕！老黃牛！哪裡能說苦！哪裡能叫累！」周遠清的聲音頓時就精神抖擻了起來，聽著那絕對算得上是滿血復活啊。

　　簡璃勾起唇角笑了起來，別的人她倒沒這麼篤定，但遠清，她永遠知道他的雞血是什麼。

　　給周遠清打了雞血之後，簡璃這才問了他一嘴，「是了，我小舅呢？」

　　她原本料想楊謙這麼憊懶的人，估計還在睡著，也不知道住的是哪個房間。

　　但周遠清的話卻讓簡璃有些驚訝，「楊先生在禁室呢，他一直就在禁室，除了洗漱和上洗手間之外，他基本就住在禁室裡了，連吃東西都是在禁室裡解決的。」

　　簡璃聞言，輕輕嘆了一口氣，她明白，小舅這是完全上心的狀態，才會這樣廢寢忘食。

　　這種狀態以前或許不是沒有過，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在他們都看不見的地方，楊謙尋找陸修的時候，大概也就是這樣的狀態。隻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躲起來罷了。

　　這樣的狀態也就公諸於眾。

　　「我去看看。」簡璃說了句。

　　歐律點了點頭，「我就不跟去了。」

　　簡璃走進了禁室，就看到裡頭那唯一的一張桌子上堆滿了各種符咒啊和一些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書籍什麼的。

　　還有兩個喝光了的礦泉水瓶子，以及一瓶喝了一半的礦泉水，旁邊放著兩個三明治，其中一個的包裝紙已經剝開來，隻不過，隻被咬了一個小角而已，便擱置在桌面上沒有再吃。

　　簡璃的目光在桌面上過了一圈之後，就垂了眼簾。禁室就這麼點大，所以其實進來隻要一垂眸就能看見，地上躺著個人。

　　沒有墊什麼褥子，也沒有裹什麼睡袋。

　　他就那麼和衣一躺，就躺在禁室的地面上，雖說公館的屋子裡都有供暖，但就躺在這麼硬邦邦的地闆上，著實不符合楊謙那懶懶散散感覺上挺享樂主義似的性格。

　　「小舅？」簡璃輕輕叫了他一聲。

　　楊謙一隻手枕在腦後，眸子閉著，面上不難看出憊色，睡得不甚安穩，睡夢中都皺著眉頭。

　　簡璃走到他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朝著他輕皺的眉心戳了過去。

　　還沒接觸到他呢，就被楊謙擡手攫住，他也沒睜眼，隻眉頭皺得更緊，「想我教訓你了是不是？大清早的……」

　　「不早了，遠清都起來做事兒有一陣了。」簡璃說道。

　　楊謙轉身側躺，背對著她，聲音聽起來咕咕噥噥的，「那是因為他昨晚就睡了，而我是今早才睡的。」

　　「熬了一宿？」簡璃問道。

　　楊謙嗯了一聲，「所以讓我睡會兒，有事兒晚點再說吧。」

　　簡璃應道，「好。」

　　隻不過楊謙側躺著，就自己特別煩躁不已地重重抓了抓頭，嚎了一聲，「啊啊啊啊啊！算了！」

　　他一下子就坐了起來，「不睡了。」

　　「哎我又沒打算吵你睡覺，你別置氣啊。」簡璃擺了擺手。

　　「沒事兒，沒置氣。昨晚我忙了一宿……」

　　「忙出什麼來了？」簡璃問了句。

　　楊謙撇了撇唇，「讓那個地縛靈能說話了。」

　　「真的！？」簡璃的眼睛頓時亮了。

　　楊謙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嘆了出來，「但意義不大，還是個失智狀態，會說那麼一兩個簡短的句子……沒什麼太大含義。好了，你呢？來找我什麼事兒？是Joker那姓蘇的想來占你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