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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963章 餘生互相指正

第一鳳女 十二妖 4266 2025-06-23 14:11

  北茴這個提議,令人十分動心。甚至,時安夏還舉一反三,想到用這種方法作為對昭武帝最後的控制保障。

  然,她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甚至臉微微有些發紅。法子雖妙,卻像極了陰溝裡的算計,竟叫她無端臊紅了臉。

  聖訓有雲,謀之為道,猶濟川之舟,泥足而後達。然君子有所濟,有所不濟,甯濡履而不踐非義之岸。

  謀術是河上的橋,踩髒了才能過岸。但有些岸,本就不該去。一旦去了,就永遠回不了頭。

  時安夏忽然覺得一陣心悸和懊惱,竟考慮用這等下作手段對付一國皇帝。她若是這樣做了,和吉慶皇太後又有什麼區别?

  北茴見夫人臉色倏地蒼白,帕子下的眼睫微微發顫,便知自己失言了。

  她膝頭一軟跪在青磚地上,冰涼寒意順着骨髓往上爬,“夫人恕罪,是北茴僭越了……這等腌臜主意,原不該污了您的耳。”

  時安夏揭下眼上帕子,露出微紅的眼眶。她親手将北茴扶起,柔聲道,“你坐,聽我與你說幾句話。”

  北茴惶恐,“我還是站着聽您說吧。”

  時安夏意識到自己吓到她了,輕輕拉着她在床沿坐下,“北茴姐姐,你若嫁給卓大人,往後接觸那些東西的機會自然不少。但用慣了極端手段,人心就容易迷失。”

  這話像一盆冰水當頭澆下,北茴渾身一僵,如墜冰窟。

  “夫人明鑒,”她聲音發顫,“近來我确實……每每見到厭惡之人,便忍不住想,不如直接下毒了事。”

  每次去向卓祺然讨要藥包,不是被他追問緣由,就是遭到拒絕,有時還會惹他生氣。兩人已經冷戰兩日,她至今還在賭氣。

  時安夏握緊她冰涼的手,“這麼說,這主意并非卓大人所出?”

  北茴黯然,“是我自己的念頭。”她羞愧地斂了眉眼,“夫人,我似乎……已經迷失了本心。卓大人他怕是不會要我了。”

  想到卓大人可能因此認定她心術不正,北茴隻覺得心如刀絞。

  “不會的。”時安夏想起往事。人在弱小無助時,總會不自覺依賴極端手段。唯有真正強大起來,才能超脫這種執念。她柔聲安慰,“卓大人本性純良,你好好同他說。”

  北茴侍候完夫人梳洗,躊躇片刻,終是鼓起勇氣去尋卓祺然。

  彼時卓祺然正獨坐窗前,一盞清茶早已涼透,他卻渾然不覺,隻望着窗外發呆。

  灰暗天色在他嚴肅的側臉投下淡淡陰影,顯得格外落寞。

  北茴在門外徘徊良久,終于輕叩門扉,“卓大人……”她聲音細若蚊蠅,“我……我能進來與您說幾句話麼?”

  卓祺然聞聲轉頭,見是北茴,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往日伶牙俐齒的姑娘此刻竟手足無措地絞着衣角,與平素判若兩人。

  他連忙起身,衣袖帶翻了茶盞也顧不得,“北茴姑娘快請進。”

  北茴緩步入内,規規矩矩福了一禮,發間的珠花随着動作輕輕顫動,“北茴見過卓大人。”

  四目相對的刹那,時間仿佛凝滞。他清亮的眸中映着她忐忑不安的模樣,她濕潤的眼裡盛着他來不及藏起的溫柔關切。

  一時間,竟是誰也移不開眼。

  她先垂下眼簾,長睫輕顫,将滿心羞愧盡數遮掩;他則握緊袖中的手,懊惱自己平日的固執。

  沉默在室内蔓延,卻比任何言語都更讓人心慌。

  “北茴姑娘……”

  “卓大人……”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噤聲。這般默契讓北茴耳尖泛紅,卓祺然也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你先說。”又一次異口同聲。

  一時之間,屋内又陷入微妙的靜默。北茴終是受不住這凝滞的氣氛,走過去推開雕花木窗。

  霎時間,漫天飛雪裹着寒意卷入暖閣,卻也将外頭清冷的梅香帶了進來。

  雪落無聲,襯得兩顆心怦然作響,愈發清晰可聞。

  北茴立在窗前,任由細雪帶着寒風沾了鬓角,背對着出聲,“卓大人。”她聲音很輕,“這些日子,是北茴走岔了道。”

  一滴清淚倏然滑落,在衣襟上洇開淺淺的痕迹,“今日蒙夫人點醒,才明白……”她喉間微哽,"明白您為何屢次相拒。原是我得意忘形,心思不正。”

  卓祺然正暗自躊躇該如何向北茴剖白心迹。他雖精于毒蠱之道,卻始終守着醫者仁心的底線,從不輕易用那些陰私手段。

  未料北茴竟已自己想通,他心頭一松,眼底剛泛起喜色,卻見那姑娘倏然轉身——

  飛雪映照下,她腮邊淚痕猶濕,宛若帶雨梨花,“卓大人若要退親,北茴絕無怨言。”

  說完,跑了。

  跑了!卓祺然喉音輾轉着兩個字,“北茴!”

  卻哪裡留得住姑娘的身影?他怔立原地,忽覺窗外寒梅,都比不上方才那滴淚來得灼人。

  卓祺然慢慢收拾着打翻的杯子殘茶,再走到剛才北茴站立的位置,看向窗外風雪皚皚。

  那裡,還萦着姑娘留下的淡淡馨香,他指尖輕撫過窗框,忽然低笑一聲,擡手合上雕花木窗。

  他轉身換了身靛青色直裰,系玉帶時指尖微頓——那日北茴說這顔色襯他白發。

  他整裳束發,去尋北茴說話。

  他找到北茴,與她站在一株梅樹下。

  他說,卓某殘軀苟活,原不敢誤佳人芳華。既蒙姑娘垂青,卓某此生絕不負約。

  北茴瞧着對方那一頭與雪一樣的白發,第一次從心底漫出一種“怕他不在人世”的心疼和難過。

  她怔愣,“卓大人不退親?”

  卓祺然答,“死都不退。”

  “胡說什麼!”北茴氣結,急得去捂他的嘴,指尖觸到微涼的唇又燙着似的縮回,“什麼死不死的,不吉利。往後不許說這種晦氣話。”

  “那姑娘也别再提退親。”卓祺然趁機捉住她手腕,掌心火熱,“北茴,我從未想過放手。”

  有雪落進她眼眶,融成溫熱的水光。北茴忽然端正斂衽,像初見時那般行禮,“往後若我行差踏錯……”

  “餘生互相指正。”他截住話頭鄭重還禮。

  禮畢,北茴從袖中取出一串沉水香的佛珠,深褐色的珠粒在她掌心泛着溫潤的光。

  她遞過去,“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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