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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111章 番外:宋慎之與南雁(1)

第一鳳女 十二妖 4595 2025-08-11 17:55

  這一年,宋慎之忙得不可開交,抽絲剝繭辦了十數樁懸案。

  樁樁涉朱袍,牽藤必帶出滿枝毒果。然他非官非吏,隻是邱志言身邊的一介白衣師爺。

  功績都落在邱志言頭上。那時,邱大人在鐵馬城百姓心中幾乎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同時,危險也如影随形。

  邱志言遇襲,宋慎之想也沒想就上前擋刀,血流了一地。

  若非卓祺然當時離得近,宋慎之那條胳膊就徹底廢了。

  時安夏知曉情況後,調了南雁去宋家幫忙照顧,卻不想成就了一段好姻緣。

  在宋家,南雁身份尊貴。

  可南雁絲毫未覺,搶着幹活。那當真是眼裡有活兒的主,屋裡屋外全是她忙碌的身影。

  宋夫人當然不會隻幹看着,也會一起做活計。一來二往,就和南雁混熟了。

  宋夫人打心裡喜歡南雁,滿眼都是慈愛。若是以前的門第,她都起了要給兒子娶親的心思。

  可現在,宋家是罪人。宋夫人隻得把這念頭埋藏在心裡,眼巴巴瞧着水靈靈的南雁與兩個兒子都交好。

  平日裡悶聲不吭氣的兄弟倆,隻要見着南雁姑娘,不止眼睛亮了,話也多起來。

  冷清的屋裡仿佛一下子多了好幾口人。

  宋夫人終放下心結,也學會了關心長子宋慎之。

  宋慎之從小就渴望母愛,是那種得到一絲陽光就感覺擁有了整顆太陽的人。

  此番刀傷入骨,他偏将腐肉敞着不掩,任膿血浸透白布。疼得唇咬出血沫,卻偷窺母親擰緊的眉。

  宋夫人瞧着傷口,眼淚一直沒停過,替他上藥的手也一直抖。

  南雁實在瞧不下去了,接過藥,讓宋夫人去休息。

  她行,她上,蘸藥的手懸在傷處,“宋公子你忍着些。卓大人說了,白降丹藥性如烙鐵,不狠剜這層爛肉,骨縫裡鑽進的瘴毒,遲早要命!”

  話音未落,藥已烙進傷處。

  那叫一個幹淨利落!

  宋慎之脊骨猛弓如蝦,齒間洩出半聲狼嗥,又硬生生咬碎在喉底。

  隻餘額角青筋突跳,汗珠滾落浸透枕上白布。

  這倒沒裝,他是個文人,對皮肉之苦的耐性肯定比不得武将。

  宋夫人眼腫如桃,奔廚下摸出僅剩的兩枚雞蛋,顫手煮了糖水蛋。

  一碗捧給長子,一碗強塞進南雁掌心。

  南雁忙推拒,“我就不吃了,留給公子補身。”

  宋慎之單手将碗放床頭案幾上,“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南雁:“……”

  宋夫人一聲令下,“都吃。南雁姑娘這幾日着實辛苦。”她一邊說着,一邊将案幾上的碗拿起,擡手喂糖水蛋給長子吃。

  宋慎之怔望碗沿熱氣,視線落在母親那雙手上。

  眸底是隐忍的水光,他等這絲暖意,等了二十載寒霜。

  宋夫人也是百感交集,心生愧意。孩子是無罪的,她終和過去和解。

  她别過臉,不敢看兒子的眼睛,隻道,“南雁姑娘,快吃,一會兒涼了。”

  南雁拗不過,吃了糖水蛋。轉頭出了院子,跑去街上買了好幾十個雞蛋回來。

  她不聲張,悄悄放進廚房。

  宋夫人看在眼裡,悠悠道,“南雁姑娘,你這般,我們宋家如何過意得去?”

  南雁真誠地握着對方的手,“宋夫人,誰家沒點難處?過去就好了。公主說,宋家都是有大學問的人,遲早還能給朝廷效力。您就放心吧。”

  宋夫人愈發喜歡南雁,想要她做兒媳婦的心思更加濃烈。

  宋惜之懂珍惜,慫恿宋慎之,“哥,南雁是個好姑娘,你别藏着掖着,快跟她表露心迹。”

  宋慎之知謹慎,“咱們如今光景,何必拉南雁姑娘跟着受苦?”

  宋惜之道,“若咱們平日裡過着挖山背石的日子,我也就不提了。可如今我是明白了,隻要咱們不走歪了道,公主會拉咱家一把。”

  又歎口氣說,“唉,其實公主已經幫了咱們太多忙,往後的路好不好走,端看咱們自己努力。把日子過得幸福些,也是一種努力。哥,别猶豫了。我怕你想得多,等南雁姑娘與别人婚配,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宋慎之沉默良久,“惜之,你長大了,竟已通透至此。”

  宋惜之苦笑拭硯,“門楣塌過一回的人,若還不長眼力見兒,這心得有多大。哥,你當初不是告訴我,頭頂有瓦,風雪不欺。屋裡有炭,寒冷不侵,案有熱食,心有光亮,日子便不會過得太難。”

  誰也不知,他亦傾心南雁。此心非慕容色,不因她眉目如畫;亦非貪溫存,不因她巧笑解語。

  是慕她十指沾藥猶穩,替兄長上藥時眸間的溫柔。

  是敬她跪地解膿帶,腥氣撲面猶穩持棉紗的韌骨。

  是愛她不嫌宋家罪臣門戶,初識那日便雪中送炭,笑臉相對。

  少年在京城時是見過美人的,可在他心裡,沒有任何一個姑娘比南雁更美。

  她早成了他在破落門庭裡,舍不下的人間煙火。

  然他漸悟,這抹人間煙火不獨照他寒窗,更成了兄長漆黑夜路上,那束明亮的光。

  他想,如果南雁姑娘能成為他嫂子,也令他滿心歡喜。

  他哥哥這些年什麼都讓着他,護着他。他終于有一次,可以默默成全哥哥了。

  其實也未必是成全,南雁姑娘的眼裡本來就裝着他哥哥啊,他不過是不添亂罷了。

  這層旖旎心思,獨屬于他自己。這世上,再不會有人知曉。

  宋惜之開始早出晚歸,不再在南雁跟前出現。他說,“母親,我要去趟桂城,書院正忙。黃老夫子很器重我。”

  家人無人察覺。

  南雁也說,“昨兒黃老夫子還在公主跟前誇了宋小公子,他日必前程似錦。”

  宋夫人含笑道,“南雁姑娘啊,往後别再喊他們公子了。你叫他們慎之、惜之就好,我們當你是一家人。”

  南雁想了想,落落大方,“好的,夫人。那您也别叫我姑娘了,叫我南雁吧。”

  如此,南雁在宋家照顧了三個月,與宋慎之朝夕相處。

  宋慎之教她寫字,發現她有底子,十分詫異,“你識字?”

  南雁點頭,“公主教過。隻我愚鈍,不及北茴西月姐姐半分,識得不多。”

  “那,我往後日日教你可好?”宋慎之說這話時喉頭發緊,不敢看南雁,任那橫豎撇捺,在窗棂格子上亂成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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