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個三歲小屁孩，但很離譜的是兩人正在一本正經的做着交談。
“你是知道，自己會帶着記憶投胎回來？”
小屁孩斜了着眼睛說道：“不然呢？我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當你知道無論如何都會一世又一世的輪回下去，你還去修個屁的仙？若論長生，誰能有我長生？死不死的又能怎麼樣？我不是一樣還會投胎再回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你就不怕自己忽然有哪次死了之後，不能在投胎回來了嗎？
向缺問出了這個疑問。
屁孩連想都沒想，就不假思索的說道：“你肯定沒辦法領會到，你一直活着，但你身邊的親人，朋友最相繼死去的那種感覺，其實很痛苦的，我到甯願哪次死了以後，就不再回來了。”
向缺心說我怎麼沒有？
陳女王，王玄真，王昆侖我曾經的那些朋友都已經不輪回投胎了多少世了，隻有我在當神仙，偶爾思念起來的時候，那感覺也很痛不欲生啊。
“我以為你不會在這裡等着我，但沒想到你真的還在！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等我，到底是在等什麼？”屁孩說道。
“我不是說了麼，可惜，你不知道自己是個菩薩。”
屁孩問道：“你是認真的？”
向缺歎了口氣，說道：“不然呢？我是得有多閑，我一個通天徹底的神仙，卻陪你在這裡枯坐了幾十年啊！”
“那就是真的不能在真了，有時候，我坐在這棵樹下總是在想，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最後又會去到哪裡！”
向缺：“……”
“現在我明白了，我是要成為菩薩的！”屁孩的眼睛裡放着光。
小屁孩沒有在同向缺交流了，而是盤膝坐在地上，兩手平攤在腿上，閉上眼睛，寶相莊嚴。
就很像那麼回事了！
然後，一個二十多歲穿着粗布麻衣的村姑，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一路東張西望着，在見到樹底下似乎正在悟道的小屁孩之後，她張嘴就粗鄙的罵了幾句。
“死孩子，不在家裡吃奶，跑到這樹下來做什麼！”
随後，向缺就目瞪口呆的看到，那村姑跑過來後就一把将孩子給提了起來夾在肋下，然後“唰”的一下就把對方的褲子給褪了下來。
“啪！”
普賢的屁股上出現了一道清晰的五指山掌印。
普賢很無辜和羞愧，尴尬的看着向缺。
向缺幽幽的想到，可惜了沒有手機，不然把這一幕給錄下來，等到以後給普賢菩薩看，這場景，啧啧，那可真是太酸爽了。
往後的日子裡，屁孩沒事就跑到樹下來悟道，開始的幾次，他都會被打屁股。
但等習慣成自然後，村姑什麼的就已經懶得管他了。
反正，丢不了就行了。
又過了些年，屁孩長成了青年。
從青年到壯年。
從三十而立到四十不惑，再到五十知天命。
幾十年的歲月匆匆而過。
山那頭的仙門，仍舊有修者每年都會過來想要将普賢給帶走去修仙。
但普賢都給一本正經的拒絕了，他說自己不需要，我不用修以後也将會成為仙界最牛逼的神仙。
來收人的仙門弟子，就跟看白癡一樣的看着他，這人資質是不錯，可惜了，就是腦子不太好使。
悟道已經成為了普賢的标簽，會一直伴随他走過這一生。
不久之後，向缺第二次将普賢給埋在他上一次死的墳頭邊。
然後，他耐心的又等了幾年。
果然，第九次轉世投胎的普賢又再次找了過來。
向缺沒有告訴他，第九次，可能就是極限了。
還是被罵，打屁股，繼續悟道。
向缺心想，這活可真不是人幹的啊，三個輪回，兩百來年，自己就守着普賢和一棵老樹，時間去哪了他都沒有什麼概念！
老樹？
向缺忽然擡起腦袋看向上方的樹冠，也許是第一次見到普賢的時候就在這棵樹下，所以他就沒怎麼在意，很簡單的就給忽略了。
但這時他才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普賢輪回投胎了九次，這老樹就至少得有大幾百年的曆史了，可是不但沒有枯萎不說，反倒是長得更加茂盛，枝葉更濃密了。
他這時候才發現，這老樹竟然是菩提樹。
菩提樹下悟道成菩薩？
“嘩啦啦”
似乎是為了驗證向缺的這個念頭，這菩提樹的枝葉竟然晃了晃，傳來了清脆的聲響，然後有光亮透過濃密的枝葉，灑落在了普賢的身上，竟然在這時散發出了道道金光。
“嚯！”
這個感覺就對了！
“你在看什麼？”普賢揉着屁股問道。
向缺指了指上面的樹冠，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樹嗎？”
“菩提樹啊！”
“你知道？那你知道，這棵樹有多少年了嗎？”
普賢掰着手指頭算了算，很笃定的說道：“六百三十二年零兩個月……零十八天！”
向缺震驚的說道：“我隻是問多少年，但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竟然都能精确到多少天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普賢淡淡的說道：“我還能給你精确到多少時辰，因為從我第一世來到這個世間，坐在這個村口的時候，那棵樹就剛剛生長出來，我到現在活了九次，加起來就是六百三十二年，你懂？”
當然懂了，這不是成了伴生樹了麼！
普賢是必然要在這棵樹下成就菩薩身的。
沒毛病！
時間緩緩而過，幾十年的歲月如彈指一揮間。
等到這一世普賢即将要老死的時候，向缺就緊盯着他，連眼睛都不眨了。
“嘩啦啦……”
普賢躺在樹下，垂垂老矣，身上死氣盡透，渾身都充滿了腐朽的味道，那是人之将死後，腐爛的内髒所散發出來的。
“你還會等着我的是麼？”普賢很虛弱的問道。
向缺搖頭說道：“不了！”
普賢強自睜開眼睛，問道：“為什麼？你是要舍我而去了麼？以後，不會在陪着我了？”
向缺無語的說道：“你這語氣，不要搞得好像一個怨婦一樣行麼？你隻是死了而已，又不是被我給抛棄了。”
“那你為什麼不再等我了？”
“你快了！”
“什麼快了……”
向缺沒有再回答他了，因為普賢已經死了。
“嘩啦啦！”
菩提樹晃動着，絲絲氣息從樹冠上落下，然後落入進了普賢的體内。
他的身上出現了光芒。
這是佛光。
佛光普照。
本來已經死透了的普賢，身上忽然煥發出了生機，整個人都肉眼可見的呈現出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