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

　　段霏剛走到文化館的門口……

　　“段小姐。
”

　　段霏驚訝的轉身，看到鄭堃站在一輛白色suv旁邊，戴著眼鏡，穿著一件藍白拚色羽絨服，笑的很斯文。

　　下一秒。

　　段霏臉色驟變，轉身匆匆離開。

　　鄭堃忙追上來，“段小姐，段小姐你跑什麽？
”

　　段霏不理他。

　　鄭堃隻能在旁邊跟著她，“段小姐，你別害怕，我不是變態，更不是什麽跟蹤狂……那天許阿姨跟我說過你在這裡工作，我就想著過來請你吃頓飯，給你賠禮道歉……段小姐，我真的是誠心道歉的……”

　　段霏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臉看著他。

　　文化館的這條路，說實話不算偏僻，但現在已經是晚上，天色全黑，路邊又沒什麽人……

　　她說道，“你不要跟著我了。
”

　　鄭堃舉著雙手表示歉意，“抱歉，我考慮了兩天，還是覺得有必要來跟你說聲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嚇唬你的，我隻是覺得你人挺不錯的，想認識你……”

　　“那我也告訴你，我對你沒感覺，我也不想談戀愛。
”

　　鄭堃無奈，“好，那我們做普通朋友可以嗎？
”

　　“不可以。
”

　　“為什麽？
”

　　為什麽？

　　如果讓容默慵知道她剛搬出來就跟別的男人扯上了關系，隻怕他又要發病……

　　段霏說，“你走吧。
”

　　“段小姐……”

　　“你再跟過來，我明天就搬家！
”

　　這話一說出來，鄭堃果然停下腳步，“好好好，我不逼你，也請你不要搬家，不然我對許阿姨太過意不去了。
”

　　段霏冷著臉，擡腳離開。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

　　在後方的不遠處，一直有一輛黑色的商務轎車跟在後面。

　　車上的男人面無表情，就這麽看著兩人在那說著話，直到分開……

　　程方在前面慢慢地開著車，隻覺得整個車箱的氣氛已經凝結到了冰點。

　　……

　　段霏進了小區，來到單元樓下，還有點後怕，往後看了又看，發現沒人才走進樓道。

　　但很快又想到……

　　這房子就是許阿姨租的，鄭堃不需要跟蹤也能知道她的住處……

　　難道真的要這麽快就搬家嗎？

　　段霏有點無奈。

　　她進了電梯，從包裡拿出鑰匙串，電梯門緩緩關上，卻在最後一刻，有一隻屬於男人的手突然伸了過來，硬生生地將即將關閉的電梯門又打了開來。

　　段霏嚇了一跳。

　　等看到一身黑衣走進來的男人，更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大步。

　　是容默慵！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居高臨下，目光冷淡。

　　電梯門緩緩再度關上，空間瞬間變得狹窄閉塞。

　　段霏捏緊手裡的鑰匙，“你……你怎麽在這？
”

　　容默慵直白乾脆，“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

　　？
？
？

　　這都被他看到了？

　　段霏頭皮發麻，隻能解釋道，“隻是一個路過的，我跟他沒關系。
”

　　“我問你有沒有跟他有關系了嗎？
”容默慵嘴角冷峭，“這麽心虛？
”

　　“我沒有。
”

　　“那你們剛才都說什麽了？
”

　　接二連三的逼問，讓段霏有點生氣。

　　他在查戶口嗎？

　　可是……

　　偏偏又不敢招惹他。

　　於是隻能繼續輕聲細語的說道，“沒說什麽，我就是讓他別跟著我……”

　　“撒謊！
”容默慵突然往前一步，冰冷手指捏住她尖尖的小下巴，“所以你搬出來住，就是為了認識新的男人。
”

　　“你誤會我了……”

　　“你為什麽總是要抗拒我？
為什麽不能乖乖的聽我話？
回到以前那樣不好麽？
我對你那麽好，你就是不知道珍惜！
”容默慵一字一句，簡直是在咬牙切齒。

　　“你又在發什麽瘋啊？
”段霏下巴吃疼，伸手使勁的想把他的手拉開。

　　可男人手勁很大，紋絲不動。

　　段霏眼睛慢慢開始發紅，“容默慵，你為什麽總是這樣對我？
我真的很討厭這樣的你……”

　　“討厭？
”容默慵眉頭緊皺，似乎是有些難以置信。

　　“對！
”段霏喊，“我以前隻是怕你，但是現在……我討厭你！
”

　　“所以要從家裡搬出來，還不要我送你的衣服，就連我送你的那些珠寶首飾也一個都沒有帶走……”

　　段霏眼睛微動，然後她點頭，“是，我想跟你徹底劃清界限，但是你為什麽總是要插手我的生活？
我都說了我什麽都不需要，你還讓程助理給我買了那麽多的東西，我真的很煩！
”

　　下巴上的力道突然松開。

　　容默慵就這麽看著她，隔著一層薄薄的鏡片，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動著。

　　幾秒鍾後，他轉身。

　　再待下去，他怕他會掐死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而段霏站在電梯裡，驚魂未定。

　　好半天，她忙按下19樓。

　　……

　　樓下拐角處，程方坐在車裡等著。

　　沒想到容默慵幾分鍾後就出來了……

　　漆黑的身影挺拔修長，卻因為腳步緩慢，在孤無一人的樓道略顯蕭瑟。

　　程方忙下車，拉開後車門，“三爺。
”

　　容默慵面無表情的坐進車裡。

　　好半天，男人低聲吩咐，“去年會。
”

　　今晚是容氏集團一年一度的節前年會，剛才容總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怎麽現在又要回去了……

　　**

　　年前的最後幾天，工作比較輕松，段霏除了幫領導搭建展覽館，其他時間就是打打雜。

　　最後一天上完班，段霏和江搖窈約了火鍋。

　　“霏霏，要不大年三十來我外公家過吧。
”江搖窈盛情邀請，“反正你一個人，你又不會做飯。
”

　　段霏說，“會不會太打擾了？
”

　　“不會啊！
你忘了，去年嫋嫋就是跟我們一起過的，就是多一雙筷子而已，再說我外公最喜歡熱鬧了，人越多他越開心。
”江搖窈說著，“還是……你要去容家過年？
”

　　“咳咳咳……”段霏被涼茶嗆到。

　　她說道，“上次隻是意外，我才不想去容家。
”

　　江搖窈笑，“那就跟我去外公家過。
”

　　段霏隻能答應，“行吧。
”

　　……

　　大年三十這天早上，段霏接到了程方的電話。

　　“段小姐，你快來看看三爺吧。
”程方語氣誇張，“前幾天集團開年會，容總喝了很多酒，傷到了胃，昨天他又受涼，現在高燒三十九度……”

　　“那你送他去醫院吧。
”

　　“段小姐……”

　　“我又不是醫生，我救不了他。
”段霏說完就掛電話了。

　　**

　　城南別墅。

　　程方放下手機，“沒想到段小姐這麽狠心，早知道說四十度了……”

　　“程助理，你這樣欺騙段小姐，真的好嗎？
”娟姐表示無語。

　　“哎呦娟姐，我這可都是為了三爺好啊，回頭如果段小姐問你，你一定不能說漏嘴，一定要說三爺病的很嚴重，快半死不活的那種……”

　　“三爺不過就是受了點涼，我煮一碗薑湯，喝完就沒事了。
”

　　程方嘖，“你還不明白嗎？
自從段小姐搬出去住，三爺心情就一落千丈，每天沒日沒夜的加班和應酬，怕的就是回來一個人孤單寂寞冷啊……”

　　娟姐點頭，“段小姐為什麽非要搬出去住呢？
一個年輕小姑娘就這麽一個人獨居，說實話，我都挺擔心的，也難怪三爺不放心……”

　　“可段小姐好像真的要跟三爺恩斷義絕，連三爺給她做的新衣服都不要了，要不能這麽傷心買醉？
”程方一副懂哥口吻，“現在隻能幫三爺賣賣慘了，看段小姐能不能心軟吧。
”

　　“如果段小姐不來怎麽辦？
”娟姐問。

　　“如果不來……”程方歎氣，“那看來咱們三爺就徹底沒機會了。
”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容默慵提著一件黑色羽絨服走下樓，一副要外出的架勢。

　　程方忙上前，“三爺，您這感冒還沒好呢，這是要去哪兒啊？
”

　　容默慵面色寡淡，“回容家。
”

　　“可是三爺……”

　　“你要是有事，我就換個助理。
”

　　程方：“……”

　　我想說的是，我剛給段小姐打電話了，你真的還要去容家老宅嗎？

　　**

　　今天大年三十，容家人都要回來吃年夜飯。

　　整個老宅也被布置的熱鬧喜慶，主別墅的客廳，白色陶瓷花瓶裡插著火紅的冬青，穿著統一製服的傭人端著托盤來回穿梭……

　　容默慵進來的時候，容老爺子正在哈哈大笑。

　　“三叔來了。
”

　　容老爺子擡眼，笑容瞬間止住，“怎麽就你一個人？
”

　　其他人心裡也有同樣的疑問。

　　畢竟上次小年，容默慵可是帶著未來的三嬸一起來的。

　　容默慵說，“一個人怎麽了？
”

　　眾人面面相覷。

　　容老爺子指指身邊的年輕女人，“小晴懷二胎了。
”

　　小晴是容家老二的大兒媳婦，聽到這話，笑的有些嬌羞，“剛滿三個月，之前怕不穩定，所以一直沒有跟大夥說。
”

　　然後容老爺子看向容默慵，“看看，你侄媳婦兒都要生二胎了，你自己的事情就不能抓點緊？
”

　　容默慵沒說話，默默找了位置坐下。

　　容老爺子偏偏不放過他，“段霏那丫頭呢？
今晚怎麽沒有一起過來？
”

　　聽到這個名字，容默慵目光寒涼，還是沒有說話。

　　薄明羨看了一眼，笑著打圓場，“段小姐可能不好意思吧，上次來家裡，就感覺小姑娘面挺薄的，確實家裡這人太多了……”

　　“大過年的，小姑娘一個人在家多淒涼！
”容老爺子說著，叫來管家，“你安排一輛車去城南別墅，把段霏接過來。
”

　　“好的老爺子……”

　　“不用了。
”容默慵打斷，“段霏不住在別墅。
”

　　“什麽意思？
”容老爺子皺眉。

　　容默慵言簡意賅，“搬出去了。
”

　　“你……”容老爺子差點沒控制住表情，“她搬去哪了？
你把地址告訴老李……”

　　“不用。
”容默慵再次打斷，“她今晚去朋友家過年。
”

　　“朋友家？
”容老爺子質問，“哪個朋友？
”

　　薄明羨忙說話，“段小姐和江搖窈是好朋友，應該是和錦闌他們在一起。
”

　　江搖窈……

　　容老爺子自然是知道的。

　　小姑娘長得挺漂亮的，跟薄錦闌從官宣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年了，感情穩定，讓人羨慕。

　　他橫了兒子一眼，“我不給段霏施加壓力，是想讓你好好表現，盡快讓這丫頭知道你的心意，結果你倒好，還把人越推越遠了！
”

　　客廳安靜。

　　氣氛略顯尷尬。

　　容老爺子繼續，“段霏這丫頭比你小了十幾歲，跟你比，她就是一個孩子，就不能體貼溫柔一點？
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要我這個老頭子教你怎麽追女孩嗎？
”

　　“噗——”

　　不知道誰笑出了聲，又很快忍住。

　　容默慵俊臉冷的像是撲克，“還吃年夜飯嗎？
不吃我就回去了。
”

　　“你敢！
”容老爺子杵著拐杖，“一年到頭就回來這麽幾天，說你幾句還掛臉了？
”

　　容默慵有些無奈，他擡手捏捏眉骨，“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

　　“那就往簡單了想！
”容老爺子沉著老臉，“一個小姑娘在帝都無依無靠的，你但凡表現好點，她至於搬出去住嗎？
”

　　容默慵：“……”

　　“既然搬出去住了，你更得好好照顧她，烈女怕纏郎，何況我看這丫頭性格沒那麽烈，還是挺容易心軟的。
”

　　容默慵繼續：“……”

　　一屋子的晚輩，就這麽看著他被老爺子訓話。

　　許是心情煩悶，吃年夜飯的時候，容默慵一直喝酒，晚輩敬酒來者不拒。

　　結果就是……

　　大年三十晚上9點多，救護車嗚嗚啞啞的開來容家老宅。

　　而段霏此時正在程家別墅過春節。

　　吃完年夜飯，眾人都挪到客廳看春晚。

　　程韻芝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還差兩個月就是預產期，鍾遇不放心，所以今年沒有回帝都過年。

　　反倒是薄錦闌特意來陪女朋友，所以加上段霏共有七個人，還是挺熱鬧的。

　　等包餃子的工具端上來，眾人一擁而上。

　　段霏不會包餃子，但不好意思乾吃不乾活，於是也洗了手，幫忙擀著面皮。

　　江搖窈看著忍不住笑，“霏霏，你擀的這是什麽呀？
四方形的面皮？
包餛飩嗎？
”

　　程潤之說，“就你一個不乾活，還好意思說別人？
”

　　江搖窈不服氣，“我這不是不會嘛。
”

　　“段霏也不會，人家怎麽知道幫忙？
”程潤之挑眉。

　　江搖窈氣啊，“外公，你看舅舅他欺負我！
”

　　程老爺子頭也不擡，“找我做什麽？
找你男朋友啊。
”

　　江搖窈：“……”

　　薄錦闌這時說話，“窈窈不需要乾活，她的活，我全包了。
”

　　程潤之呵呵，“那所有餃子你全包了吧。
”

　　說完還拉著老婆，“桃桃，你別動手，都讓他包。
”

　　薄錦闌：“……”

　　林桃更是無語，“包餃子而已，我沒事的。
”

　　“醫生怎麽說的？
”程潤之一本正經，“你現在是孕中期，要特別注意休息，不能累著……”

　　手機突然響了。

　　段霏忙擦擦手，“我出去接個電話。
”

　　……

　　來到外面，段霏接通電話，“喂？
”

　　“丫頭，能聽出我的聲音嗎？
”

　　容老爺子？

　　段霏驚訝，“老爺子，您找我有事嗎？
”

　　容老爺子說，“怎麽回事？
默慵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連大年三十都不願意跟他來老宅見見我老人家？
”

　　段霏解釋，“我在窈窈外公家過年，跟他沒關系。
”

　　“我都明白。
”容老爺子歎氣，“如果不是他做錯了，你至於搬出去住？
還不敢跟我說？
”

　　“老爺子，我搬出來住是因為我想靠自己生活……”

　　“這麽說，默慵他沒機會了？
”

　　這個問題，段霏選擇沉默。

　　“唉——”容老爺子再次歎氣，“怪不對剛才吃年夜飯的時候，他喝了好幾瓶的酒，這會兒已經在醫院洗胃了。
”

　　？
？
？

　　洗胃？

　　“沒事兒，他身體素質挺好，洗個胃而已，養兩天就好了，你好好在程家過年，不用管他，死不了的。
”容老爺子一副無所謂的口吻，“掛了啊。
”

　　說完電話被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