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峥休假，祝曉敏等着工作調動的手續下來，兩個人倒是難得的都閑了下來，白天一起逛街、買菜、做飯，晚上關上門，就做一些有益身心的運動，還是當真享受一段溫馨時光。

　　 元旦過後幾天，西南的戰役打響，陸明峥往返基地和家裡，時時關注西南的戰事。

　　 輪戰開始之後，新聞裡經常聽到有哪個部隊頂上去的消息。

　　 眼瞧着快要過春節，孩子們也已經放假，知青們集體院子裡，又再開始準備年貨，廚房裡時時飄出食物混雜的香味兒。

　　 那天陸明峥正卷起袖子，和宋志安、陳旭東兩人一起剁大骨頭，祝曉敏和苗詩文正在研究年夜飯的菜式，就聽到院門口有人喊：“陸團長，陸團長……”腳步聲匆匆，一路跑了進來。

　　 是小張的聲音。

　　 祝曉敏心裡一緊，下意識的站起來去瞧陸明峥。

　　 陸明峥的手停下，向門口迎過去，就見小張已經跑進來，向他敬個軍禮，很快的說：“團長，京城軍區的部隊要推上前線，我們的新武器要一起去，我們要做技術支援，基地讓你馬上回去。”

　　 祝曉敏一驚，急忙趕過去問：“做技術支援？你們都去？”

　　 上次就說做技術支援，結果受了傷回來。

　　 小張看看陸明峥，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點頭答：“是！”

　　 這才一月。

　　 祝曉敏臉色瞬間變的蒼白。

　　 上一世，陸明峥是犧牲在三月那一場戰役裡。

　　 陸明峥深望她一眼，手裡已經把圍裙解了下來，匆匆洗下手往外走：“我換下衣服，馬上走。”

　　 知青們都停了手，不自覺的都跟着出去，看着祝曉敏推門進去，都停在院子裡，給兩人留下最後的空間。

　　 陸明峥已經快速換上軍裝，聽到門響回過身來，默默的注視着進來的女人。

　　 祝曉敏沖前幾步，一把把他抱住，想說不讓他去，可是心裡也知道，他在部隊一天，就有一天要聽從部隊調遣。

　　 陸明峥回摟住她，唇印在她額頭上，低聲說：“曉敏，我隻是去做技術支援，不會上前線，你放心。”

　　 信你個鬼！

　　 上次也是這麼說的。

　　 祝曉敏心裡吐槽，話卻沒有出口，隻是反手緊緊抱他一下，擡起頭才說：“明峥，你記着，你敢不回來，我馬上嫁給别人，給孩子們改姓，你沒有讓我再原諒你的機會。”

　　 她說的是上一世，上一世他以那樣的方式收場，還有機會在這一世請求她的原諒，這一次再有事，他再沒有那麼好的運氣。

　　 陸明峥明白，點點頭，低聲說：“我知道。”

　　 祝曉敏又快速的說：“還有，我之前說過的那條商道，是裡格寨後邊的一個山洞，前邊有一塊兩人多高，竭色的大石頭擋着，從那裡可以穿去那座山峰的另一邊。”

　　 就是上一世，她徹底躲開他追蹤的那條路。

　　 陸明峥眼底光芒閃動，鄭重點頭：“我記下了。”在她額頭印下一吻，不舍的放手。

　　 祝曉敏卻仍然抱着他不放：“陸明峥，我告訴你這條路，不是讓你自己去，你得回來，聽到沒有，我命令你好好的回來。”

　　 “我知道！”陸明峥答的鄭重，“有你，有小亦和小也在，我一定會回來。”再緊緊抱她一下，轉身往外走。

　　 他不止自己要回來，他要他上一世更多的戰友一起都回來。

　　 在别的屋裡玩着的陸亦和陸也早已經趕了過來，看到陸明峥出來，一邊一個抱住他，嘴裡連聲喊着：“爸爸，爸爸。”

　　 陸也還不懂上前線意味着什麼，陸亦卻都懂了，仰頭看着父親，眼底都是擔憂和不舍。

　　 陸明峥抱起女兒，又摟一摟兒子，輕聲笑：“這一次，爸爸又不能在家過年了，你們好好陪着媽媽。”

　　 陸亦重重的點頭，陸也卻小腳夾在他的身上，抽着鼻子嚷：“爸爸騙人，爸爸答應帶我們去看扭秧歌，爸爸不許走。”

　　 “小也！”祝曉敏過來，把女兒從他身上摘下來，柔聲哄，“爸爸該走了，我們小也很懂事，不鬧爸爸。”擡起頭，向陸明峥微擡一下下巴示意。

　　 陸明峥退後幾步，向她端端正正行個軍禮，又再轉向院子裡的知青們一圈，這才收禮，轉身大步往外跑。

　　 祝曉敏沒有再跟出去，隻是靜靜的站在院子裡，聽到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聽着車子啟動，漸漸遠去。

　　 終究，他還是上去了。

　　 旁邊，一隻小手伸過來，緊緊攥住她的衣角，低下頭，就見陸亦一臉的忐忑，正仰頭看着她，嘴唇微動，像要問什麼話，可沒有出口。

　　 祝曉敏心裡一軟，撫着他的頭，輕聲說：“小亦，爸爸不會有事。”

　　 陸亦點點頭，權當是信了。

　　 另一邊，苗詩文慢慢過來，攬住祝曉敏，給予她無聲的支持。

　　 臘月二十三。

　　 祝曉敏約上幾個空得出時間的知青，帶着孩子們去大院兒陪羅亭淵過小年。

　　 臘月二十三是北方傳統的小年，也是竈王爺上天言好事的日子，雲中地區的風俗，這一天要吃糖糕的。

　　 在知青點的幾年，羅亭淵和所有知青一樣，習俗已經被同化，所以這一天擺在桌子上的零食有麻糖，午飯的主食就是包了麻糖的油糕。

　　 今天沒有用院子裡的廚娘，是知青們下廚，除了包糕，還精心準備了一桌子好菜。

　　 那些年，羅亭淵的身體嚴重受寒，到了冬天總要溫上一壺黃酒。

　　 祝曉敏酒量不好，黃酒度數低，可以陪上一杯，苗詩文要多幾杯，幾個男知青陪着羅亭淵邊喝邊聊。

　　 等酒菜上桌，苗詩文去院子裡把幾個雪地裡打滾兒的孩子叫了回來，洗了手上桌子吃飯。

　　 說到西南的戰争，過節的興緻都降了下去，心底都是擔憂。

　　 羅亭淵向大家看看，微微搖頭，輕聲說：“他們用了三年時間來研究新式武器，這次他們上去，是做了充分準備的，大家不用太擔心。”

　　 京城軍區有部隊頂上前線，研究基地做技術支持，做為這一次新武器研究小組的成員，羅烨也一起跟了上去。

　　 而羅亭淵雖然沒有做封閉研究，在前期卻為研究翻譯了大量的資料，對新武器有一定的了解，也比别人更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