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道菜，有三道是當年知青點逢年過節才吃得到的，足見他對知青點的懷念。

　　 祝曉敏心裡溫暖。

　　 羅烨介紹完，又解釋：“我和爸都吃的簡單，也不大喜歡别人在跟前兒轉，我在家的時候，就喜歡我們自己做了吃。”

　　 祝曉敏點頭，跟着他的介紹一道道吃過去，還真和自己做的差不多，笑着點頭：“自己有手藝就是好，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嗯嗯！”羅烨連連點頭。

　　 兩人自顧自的說話，一如當年還在知青點時一樣，倒是把陸明峥擠到一邊。

　　 陸明峥含笑搖頭，帶着兒子坐去羅亭淵那邊。

　　 吃到中途，祝曉敏也坐來羅亭淵這邊，低聲問：“羅老師，你還記不記得最後一批去村裡插隊的方晴？”

　　 羅亭淵吃飯的動作頓一下，慢慢放下，擦一下嘴才說：“她的事我知道，你别再管了。”

　　 祝曉敏微微搖頭：“這一年，她一直在鬧着離婚，如果隻是那些人的家人就算了，可是當年三大隊的人動手，就是她的主意，放過她，我不甘心。”

　　 羅亭淵含笑向她看一看，又點頭：“我知道。”

　　 祝曉敏見他仍然是一貫的溫和，一時不知道他是不在意方晴，還是已經有安排，隻好不再說。

　　 吃過午飯，羅亭淵有工作，祝曉敏一行也就告辭，羅亭淵送到大院兒門口，羅烨舍不得，出了大院一直送到站牌下。

　　 看到羅烨和一群人走遠，推輪椅的男人才忍不住向羅亭淵問：“羅先生，這些是什麼人？”

　　 羅亭淵的目光仍然追随着走遠的人群，在男人還以為得不到回答的時候，才慢慢的說：“我的……學生。”

　　 他可以說，是朋友，也可以說，是恩人，還可以是别的關系。

　　 隻是，在往前很多年，“朋友”的面積太廣。

　　 在那混亂的十年，“恩人”的面積也太廣。

　　 而窮這一生，隻有這一群人，才是他的學生，才有資格叫他一聲“羅老師”。

　　 隻是，這聲“羅老師”的份量，隻有他和他們知道，外人又怎麼會明白？

　　 而走遠的一群，羅烨正依依不舍的問到大家離京的時間。

　　 祝曉敏說：“大家報到都有時間限制，還有人想回家看看，大約再停三四天。”

　　 羅烨點頭：“有什麼事，随時和我們聯系。”

　　 “真是大孩子了。”祝曉敏親昵的笑，伸手要摸他腦袋，已經沒那麼方便，在他背上拍拍。

　　 瞧着公共汽車開來，陸明峥把陸亦交給祝曉敏，抱歉的說：“我時間來不及了，直接回基地，就不和你們回去了。”

　　 祝曉敏倒也不意外，點點頭，和羅烨揮揮手，帶着陸亦上車。

　　 目送公交汽車開走，羅烨轉頭去看陸明峥：“陸大哥，還有事找我爸？”

　　 這小家夥真是聰明。

　　 陸明峥笑笑點頭：“嗯！”跟着他一起仍然回大院兒去。

　　 知青們下車的時候，時間還早，大家都直接去祝曉敏的院子，還是宋志安沉不住氣，還沒坐下就問：“曉敏，你真的決定了去龍城？”

　　 祝曉敏含笑看他一眼，點頭：“我知道，前幾天大家沒有别的辦法，也隻能接受，今天聽羅老師說可以幫忙，你們心思又活了。”

　　 見大家都眼巴巴的瞧着，忍不住歎口氣，微微搖頭：“我說的也是真的，既然陸家不想和我各自安好，那就隻能直接面對。”

　　 苗詩文無奈：“羅老師既然說能幫忙，應該是不怕陸家的。”

　　 祝曉敏點頭：“我知道，羅老師能說得出來，就肯定能幫得到我。明峥家裡的背景，你們大約也知道，且不說羅老師幫我會不會給他豎敵，就算不會，以現在陸家的态度，也不會放我安安生生過自己的生活。”

　　 “之前是因為陸明惠和你是同班同學，你才會受到他們幹擾，分配工作以後，他們還能怎麼樣？”宋志安不服氣。

　　 祝曉敏搖頭：“你們想想，國家計劃局和軍需部是什麼樣的單位，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放棄我，怎麼會和陸家沒有關系？”

　　 說的也是！

　　 大家頓時默然，可又總有些不甘心。

　　 謝承志無奈：“明峥也是，總要兩邊攔着的，他居然答應你回去。”

　　 祝曉敏搖頭：“你以為他沒有攔過？他隻是不說而已。”

　　 在派遣證剛剛下來的時候，他還說過要問問軍需部，之後再沒提過，顯然是知道那邊的路已經堵死。

　　 陳旭東不放心：“那怎麼辦？你一個人去那裡，有什麼事都沒有人幫忙，就是同城也隻有一個文明。”

　　 馮文明家就在龍城，這一次直接分配回去。

　　 祝曉敏向另一邊坐着的馮文明看一眼，微微搖頭：“陸家都是體面人，又不會和我打架，要人手幹什麼？”

　　 “那他們會做什麼？”苗詩文心裡也是滿滿的不安。

　　 “不管做什麼都一樣。”祝曉敏倒無所謂，“他們既然非讓我去，那我就去看看，見招拆招罷了。如果我不去，他們也會另外再找機會找上我，幹擾我的工作。”

　　 苗詩文洩氣，低聲喃喃：“明明是一家人，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相處？”

　　 一家人？

　　 祝曉敏淺笑一下，微微搖頭。

　　 如果陸家的人能把她當一家人，又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陳旭東歎氣：“隻是這樣，你怎麼好好工作。”

　　 祝曉敏攤手：“能不能好好工作，也是一樣的待遇，禍害我選中的單位，不如禍害他們選中的單位。”

　　 所以，你是打算去做禍害的。

　　 大家看着她展開的一張笑臉，一時不知道是該為她的前途擔心，還是為那廠子捏一把汗了。

　　 隻是她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大家也就不再勸，隻能盡可能的幫忙做離開的安排。

　　 隔了一天，幾個人正在祝曉敏院子裡說之後廠子的安排，就聽到開着的鐵門被拍了幾聲，回過頭，就見羅烨已經笑吟吟的進來。

　　 祝曉敏驚喜，忙喊：“羅烨。”起來向他迎過去。

　　 另幾個人看到，也笑：“是小羅烨來了。”一起跟着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