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曉敏答應着問：“你要不要去肉聯廠？這樣的大雪，我怕晚上回不來。”

　　 “嗯！”陸明峥應，“我先送你過去，回頭晚上接你下班，我們去肉聯廠。”

　　 祝曉敏問：“你不會還要去部隊大院倒油吧？”

　　 陸明峥笑一聲：“再去，我可沒話和那些叔伯聊了。”

　　 也難為他昨天能聊一天。

　　 祝曉敏想想也好笑。

　　 兩人收拾好，一起去前邊吃了早飯，囑咐小毛就留在廠裡玩，不要亂跑，這才出廠門去火車站坐車。

　　 不出陸明峥所料，雖然比正常上班晚一個小時出來，可是站牌前還是一片人山人海。

　　 祝曉敏看的有些震驚，嘴裡喃喃：“天呐，早知道我們中午再出來。”

　　 陸明峥忍不住笑一聲，又說：“現在不是周末，前邊人多，到紡織廠那邊應該沒什麼人了。”

　　 在廠裡住宿的沒有回家。

　　 祝曉敏點點頭，不置可否。

　　 兩人正往人群前邊擠，就見江星宇從另一邊擠過來，看到兩人忙打招呼。

　　 祝曉敏樂了：“你也遲到？”

　　 江星宇擠的腦門兒出汗，連連擺手：“前頭那趟車我原本是趕上了，可是擠不上去啊。”

　　 這也太誇張了。

　　 陸明峥有點頭疼，拉着祝曉敏往後：“你們昨天開會，今天回去的晚很正常，不然找地方坐坐，人少一點再來。”

　　 江星宇立刻點頭，又跟着一起擠了出去，三個人在附近找一家羊肉湯館子，坐着喝着羊湯，遠遠的瞧着。

　　 終于，在又過去兩趟車之後，站牌前的人才算是正常，祝曉敏向陸明峥說：“我和江星宇回去就行，你還是不用送了，晚上再過去。”

　　 有江星宇在，陸明峥也不堅持，點點頭，送她上了車，看着車開走，自己才離開。

　　 他沒有回食品廠，而是直奔軍區政治部，也不是告狀，更談不上舉報，就是想和那裡的同志聊聊：你們調查陸明書就調查陸明書，為什麼要騷擾我媳婦？

　　 什麼，沒有騷擾？那我媽去幹什麼了？還是在省裡開會的時候，為了陸明書故意給我媳婦兒難堪，難道不是你們的審查過程中有什麼漏洞，或者有什麼誤導？

　　 路上積雪太厚，公共汽車又是上坡就打滑，一個小時的路走了近兩個小時，等祝曉敏和江星宇下車，已經快要中午。

　　 進紡織廠的時候，大門口賀天寶正帶着保衛科的人在鏟雪，看到她立刻揚着笑臉打招呼。

　　 兩人走出一段，江星宇才笑：“這位賀隊長，可不是當初你剛來時那副嘴臉了。”

　　 祝曉敏笑笑：“捧高踩低的小人而已。”

　　 這樣的人比比皆是，沒必要和他交惡，也沒必要走的太近。

　　 江星宇點點頭問：“很快就午休時間，你去車間還是回宿舍？”

　　 祝曉敏想想：“去車間吧，昨天的會要做個彙報，還有，我好幾天不在，看看車間有沒有人偷懶。”

　　 你的車間還有人敢偷懶？

　　 江星宇好笑點頭：“那我去辦公室。”

　　 兩人相跟到廠辦門外，江星宇拐了進去，祝曉敏繼續往前過小橋進了生産區。

　　 進入車間辦公室的院子，就見幾十個女工正在鏟雪，祝曉敏站住，向離的最近的一個問：“你們是換班在休息的？”

　　 女工搖頭：“我們是早上上工的，中間被叫出來鏟雪。”

　　 祝曉敏問：“都哪個車間的？”

　　 女工向院子裡指指：“每個車間抽了三個人。”

　　 祝曉敏問：“誰的主意？”

　　 女工縮下脖子，低聲說：“是……是餘副部長。”

　　 祝曉敏皺眉，拍拍手，大聲喊：“都停手，回去工作。”

　　 女工們擡頭看看她，又向餘紅英辦公室看看，都有些遲疑。

　　 祝曉敏看到自己車間的三個女工，揮手：“快去！”

　　 三個女工一聽，忙拖着鐵鍬往雜物間送，祝曉敏不滿的問：“你們是怕鐵鍬被人偷了？”

　　 三個女工一呆，忙把工具往牆邊一立，縮着脖子跑了。

　　 這個時候，餘紅英從辦公室裡出來，皺眉問：“祝主任，你這是幹什麼，一回來就發脾氣，開個會，還真當自己是号人物了？”

　　 祝曉敏挑眉毛：“我開不開會也是号人物，你不服？你想去？可惜人家不要你，你說氣人不氣人？”

　　 “你……”餘紅英氣結。

　　 從馬禹君被處分之後，她是不說自己清大畢業還有後台了，可是說出話來，還是又狂又氣人。

　　 餘紅英咬咬牙，忽略剛才的話，指指院子裡說：“你瞧瞧，所有的車間都出人，怎麼就你車間的回去？”

　　 祝曉敏冷冷的答：“現在把她們抽出來鏟雪，回頭生産任務完成不了，你負責？”

　　 餘紅英氣結：“這才剛剛年初，你急什麼？”

　　 祝曉敏冷笑：“年初就開始偷懶，就等年底補褲裆嗎？怪不得每年那麼多瑕疵布。”沒再理她，直接回自己辦公室去了。

　　 院子裡剩下的女工互相瞧瞧，也不見自家車間主任出來說話，隻得又接着低頭鏟雪，心裡悄悄的，對二車間有點羨慕。

　　 别瞧這祝曉敏手段強硬，聽說隻為了技術，成天把女工訓的和孫子似的，可是這有事也是替出頭啊。

　　 再說了，真能在她手裡把技術練好了，那也是對自己有利的事。

　　 唉！

　　 這些話也隻能放肚子裡轉一轉，可沒有人敢說出來。

　　 二車間辦公室裡，隻有張小軍和孫萬在，見她還沒進來，就先把副部長怼了一頓，見她推門進來，都不自禁的縮着脖子。

　　 祝曉敏向空着的幾個座位掃一眼問：“那三個死哪去了？”

　　 孫萬忙說：“一早就沒見，可能因為雪大，沒趕得及回來。”

　　 祝曉敏冷笑：“是因為雪大，還是因為我不在？”

　　 孫萬不敢說話了。

　　 祝曉敏揮揮手：“你們也别呆着，出去跟着鏟雪，松松懶筋。”

　　 兩人不敢反駁，縮着脖子跑出去，拿起幾個女工留下的工具加入鏟雪。

　　 祝曉敏也沒呆着，又直接去了車間，突擊檢查女工們的紡織情況。

　　 二車間主要以織細棉布為主，平紋布和斜紋布任務各半。

　　 原本車間趕任務，前半年織斜紋布，後半年用平紋布趕量，織工大比武之後，祝曉敏做了重新調整，進入決賽的女工織斜紋布，通過初賽的女工織平紋布，并且重新申請給女工定級。

　　 祝曉敏正沿着織布機觀察女工們的操作，就有一個人氣沖沖的從門口進來，看到她立刻大吼：“祝曉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