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祝曉敏仍然如常起來，因為外頭積雪還沒有清除，走路比較費勁，就沒有去食堂，也沒出去吃，隻是帶了包方便面去辦公室，等别人去打了開水，在飯盆裡泡了，一邊吃，一邊給幾個人安排工作。

　　 過了元旦，就是新一年的開始，車間的生産也要重新開始統計，算起來工作還真是不少。

　　 五個人裡有三個人住的不遠，是一大早步走過來的，另兩個也是提前返廠，都是一大早沒來得及吃早飯，本來也沒有多餓，可是聞着空氣裡的濃香，再聽着她吃面的吸溜聲，隻覺得肚子空的難受，又饞的直吞口水。

　　 工作說完，方便面也吃完，祝曉敏把最後一口湯喝掉，籲一口氣，揮手讓五人去工作，自己出去把飯盆洗了，回來放好，這才出廠區去紀委會那裡。

　　 慕雅慧不在辦公室，下邊的小幹事說：“慕主任一早過來就去了廠領導那邊，像是有什麼事，祝主任有事就等等。”

　　 去了廠領導那裡，也就是把自己舉報的事報上去了。

　　 祝曉敏笑着答應一聲，想一想搖頭：“那我不等了，回頭再來。”

　　 從紀委會出來，就看到範香英正指揮着後勤部的一幫人鏟雪，祝曉敏站住，“啧”一聲說，“原來還有活人管事？我還以為後勤部等着這雪自己化掉呢。”

　　 這是什麼話？

　　 後勤部的人都熟知道她這張毒嘴，倒沒有人在意，馮勁還沖她笑一下：“哪能呢，那不是要讓領導們把我們罵死。”

　　 範香英卻冷了臉，向祝曉敏瞪一眼。

　　 祝曉敏指揮：“也别隻顧辦公區，我們生産業務部那邊什麼時候鏟。”

　　 範香英冷聲說：“生産區那麼大，後勤部隻有這幾個人，往年都是自己組織車間的工人清理。”

　　 “哦！”祝曉敏恍然大悟狀，“我倒忘了，範部長……哦哦，不對，現在是範科長了，範科長原來就是生産業務部的，看我這腦子。”

　　 見她黑了臉，頓時一身舒爽，連跑帶出溜的跑了，路過技術部的時候，探頭和江星宇打了聲招呼，順便掃一眼，沒有看到姚依依，心裡就有數。

　　 回去廠區，祝曉敏先去車間轉了轉，之後把新挑的幾個人叫來，指導提花羅紋布技術。

　　 正教着，就有紀委會的小幹事過來找，祝曉敏囑咐幾個人好好練習，也就跟着一起出來。

　　 隔了這一個多小時，廠辦的路已經鏟了出來，積雪都堆去路邊的樹坑裡。

　　 小幹事沒有帶着她去紀委會，而是直接去了廠長們的小會議室。

　　 會議室裡，廠裡三個廠長都在，另外還有慕雅慧、孔泛和負責食堂的楊興華，最後還坐着一個滿臉不安的喬香玲。

　　 祝曉敏把門帶上，向大家打聲招呼，目光掃過，在麻洪興的身上略停，正對上他透着些研判的目光。

　　 看到她進來，杜騰飛示意她坐下，指指桌子上放的網兜問：“祝曉敏同志，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你再說一次。”

　　 這個網兜就是兩天前賈梅讓喬香玲交給她的那個。

　　 祝曉敏目光隻是掃一眼，立刻一字不落，又把那天的事重新說一回。

　　 杜騰飛又去看喬香玲：“喬香玲同志，祝主任說的是真的？”

　　 當着祝曉敏的面，喬香玲隻能點頭，又為自己開脫：“我真的不知道這些東西是賈主任……不是，是賈梅同志私自拿的，我以為隻是幫她跑個腿兒。”

　　 杜騰飛看看楊興華：“楊興華同志，逢年過節，我們廠裡都會給職工安排福利，可元旦就是聯歡會大夥兒聚餐，沒有發福利，這東西你怎麼解釋？”

　　 楊興華汗都出來了，忙說：“廠長，為了元旦的聯歡會，我們是和肉聯廠多買了十頭豬，這豬蹄、豬肘子用掉一部分，另一部分還在食堂冷庫凍着，我實在不知道賈梅是什麼時候拿的。”

　　 祝曉敏上眼藥：“她說是給領導們準備的，她就給我也拿了一份，我聽着這話有問題，也就沒要，哪知道剛回宿舍，喬香玲又給我送了過來，我怕犯錯誤，沒辦法，隻好送去紀委會。”

　　 慕雅慧點頭：“是喬香玲一起去的。”

　　 喬香玲見大家又看過來，急忙點頭：“是，是這樣的。”

　　 慕雅慧看她一眼，又說：“還有一個情況，那天我給祝曉敏同志和喬香玲做了記錄，晚走了一會兒，要回家的時候，卻碰上賈梅同志，拉着我說這是誤會，讓我把網兜還給她。”

　　 高良志奇怪：“怎麼你還沒上報，賈梅就得到了消息？”

　　 祝曉敏立刻說：“我确定沒有和别人說，而且路上也沒有碰到賈梅。”

　　 慕雅慧笑：“她說是喬香玲告訴她的。”

　　 喬香玲的臉一下子漲紅，慌張的看一眼祝曉敏，急忙解釋：“是……是我從紀委會出去，路上碰到……碰到賈梅，她問我……問我送到沒有，還……還問我祝主任有沒有說什麼，我……我隻好告訴她了。”

　　 祝曉敏笑一聲，掃她一眼，轉回頭去。

　　 喬香玲被她笑的汗毛直豎，在椅子上坐立不安，連着向她看好幾眼，當着廠領導的面又不好一直解釋，說不出的心焦。

　　 杜騰飛問：“這件事，大家談談處理意見。”

　　 麻洪興看一下祝曉敏，第一個說：“這賈梅确實不像話，之前是想侵占祝曉敏同志的研究成果，現在又試圖用這樣的方法腐蝕一個好同志，還偷盜公物，也太不像話了，應該開除處理。”說完還笑着向祝曉敏補一句，“祝曉敏同志，你說是吧？”

　　 是你個頭。

　　 雖然麻洪興這幾句說到自己心坎兒裡，可祝曉敏見他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就說不出的别扭，點點頭：“我隻反應問題，至于怎麼處理，廠裡應該有規定。”

　　 這陸明峥媳婦兒可太會說話了。

　　 慕雅慧忍不住笑一下，點點頭：“按道理，她這是初犯，還不至于開除，但是如果不處分，怕會助長這樣的風氣。”

　　 孔泛忍不住插話：“是不是還要聽聽賈梅同志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