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隊部大門，謝承志笑問：“我在大隊長辦公室就聽到你們的笑聲，在笑什麼？”

　　 本來祝曉敏已經收了笑，被他一問，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左右瞧瞧沒人，就把黃小娟說的事說一回。

　　 謝承志也忍不住好笑，微微搖頭：“也算是他求仁得仁了。”

　　 祝曉敏點點頭，還是繃不住的笑。

　　 謝承志含笑看着她，想着她很快也要回城，一下子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替她高興，也有些舍不得，還有對自己前途的迷茫。

　　 兩人剛穿過林子，就聽到後邊有人追來，揚着聲音喊：“謝知青，謝知青。”

　　 謝承志回頭，見是夏老三手下的一個民兵，停下問：“怎麼了？”

　　 民兵答：“基地那邊的守衛問題，夏隊長要和謝知青商量，剛出來找你，才知道你走了，讓我來追，你再回去一趟吧。”

　　 謝承志一聽，看看祝曉敏，有些猶豫。

　　 祝曉敏笑說：“我自己回去，你趕緊去，回來再安排任務。”

　　 謝承志見已經出了林子，前邊一道坡上去就是知青點，點點頭，揮手讓她先走，看着她上坡，才跟着民兵轉身。

　　 民兵還驚訝：“這條路每天走好幾次，怎麼謝知青還怕祝知青迷路？這裡也沒有外人來。”

　　 謝承志搖頭：“去年之前，我們也不知道錢家那麼多禽獸，誰知道還有沒有那樣的人，女同志還是小心一些。”

　　 民兵也和錢家有親戚，聽話一噎，隻能苦笑。

　　 祝曉敏自己順着山坡往上走，山路兩邊有一些雜草，還長着一些野生的樹木，隻是不多，還成不了林子。

　　 透過樹的縫隙，可是看到遠山的茫白，心裡暗暗盤算，等她回城的手續辦下來，這裡的群山該是滿目的蒼翠了。

　　 正恍神，突然聽到另一邊雜草一響，有一個人竄了出來，擋在她面前。

　　 祝曉敏吓了一跳，等看清楚來人，不禁皺眉：“聶一飛，你幹什麼？”

　　 再往前隻有二十幾米就是知青點，倒是也不怕他要幹什麼。

　　 聶一飛緊緊盯着她，啞着聲音問：“曉敏，你早知道了，對不對？”

　　 “什麼知道了？”祝曉敏不耐煩的問。

　　 聶一飛咬牙：“你……你早知道錢元飛和……和石美君的關系，對不對？”

　　 祝曉敏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問：“為什麼這麼說？”

　　 聶一飛紅了眼睛：“你每次吵架，話裡話外都在說她……說她有問題，難道不是早知道？”

　　 祝曉敏聳肩：“知不知道又怎麼樣？”

　　 “你知道，可你為什麼不和我說？”聶一飛的聲音裡透出些悲憤。

　　 “我為什麼要和你說？”祝曉敏反問。

　　 聶一飛恨聲說：“曉敏，當初是你甩了我，我沒有對不起你，你就這樣看着我被蒙騙，被人當成笑話？”

　　 祝曉敏好笑：“你是說，我和你說了，你就不會娶石美君？”

　　 “當然！”聶一飛答的肯定。

　　 祝曉敏冷笑一聲：“聶一飛，石美君被錢秃子睡了的事你不知道？你還不是被她幾根面條一勾就走？還不是上了她的炕？當時你和她被當場抓到，你敢說不結婚？她結婚六個月就生孩子，你自己不知道中間有問題？難道你非得知道還有一個錢元飛才惡心她？”

　　 “我……我……”被她一句一問，聶一飛一句都答不上來，張口結舌。

　　 祝曉敏搖搖頭，已經不想和他廢話，直接往上走。

　　 “曉敏！”聶一飛又再攔住她，眼裡都是痛苦，“你就從來沒有在乎過我？”

　　 祝曉敏擡頭看一眼，見一個多月不見，他整個人顯的有些潦倒，棉衣上一團一團都是污漬，扣子都扣的錯了一個眼，臉上胡子拉渣，還蹭了不少的灰，心裡莫名就有些暢快，搖頭：“沒有！”再不看他，直接從他身邊穿過。

　　 “曉敏！”聶一飛伸手去抓她手腕，被她一揮手抓空，沉痛的聲音低喊，“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現在和你結婚的該是我。”

　　 這東西和石美君還真是天生一對，很會婊演。

　　 “不可能！”祝曉敏頭都不回的答。

　　 “為什麼？”聶一飛大聲問，“那幾年，是我一直陪着你，陸明峥做過什麼？這兩年，他又回來幾天你就跟了他，難道就因為嫁給他可以回城？”

　　 祝曉敏已經腳步不停的上了坡，聽他喊完回過頭，冷冷丢下一句：“聶一飛，不管有沒有陸明峥，我和你都沒有結果，不是每一個人餓的時候都會去吃屎。”說完再不理他，直接進了知青點的大門。

　　 聶一飛最後幾聲喊，知青點裡已經有人聽到，宋志安、邢慶生出來看，見她進來問：“發生什麼事？”

　　 “沒事，遇到條狗，已經跑了。”祝曉敏說。

　　 村子裡的狗都是到處跑，兩人聽着也不奇怪，跟着她回來，問起大隊部的安排。

　　 祝曉敏說了，又說起三大隊的事，宋志安“呸”的一聲，“三大隊就仗着養的牲口多，别的生産隊任務緊的時候要找他們借，就覺得處處高人一等，慣的他們。”

　　 苗詩文無奈：“馬上春耕，我們确實也要和他們借牲口，這也是書記和大隊長不想得罪他們的原因。”

　　 祝曉敏搖頭：“年前因為那些羊羔，現在不得罪也得罪了，大不了我們另外想辦法，養牲口的也不止是他們。”

　　 其實這生産隊之間借人借牲口，都是會有補償，或者給糧食，或者給飼料，并不是白用，現在一大隊手裡有餘錢，也确實沒什麼好愁的。

　　 隔兩天，趙政一身輕松的回來，拿了份文件給謝承志：“三大隊養殖基地的試點被取消了，全公社點名批評，大隊相關的幹部被追責，被他們宰掉的羊羔按價折算成公糧，今年秋天繳上去，剩下的二十隻收回，現在需要地方接收。”

　　 祝曉敏問：“打算給我們？”

　　 趙政笑着點頭：“我打上報告，把這件事前因後果都說了一回，作為補償，上頭決定把去年沒給他們的一百頭羊羔也給你們，雖然不多，但也還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