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哦”的一聲，顯然很失望，再坐一會兒，假裝上廁所，往後邊挪了過去。

　　 大嬸剛剛走一會兒，原來坐在過道的兩個男人也起來慢慢往後挪。

　　 祝曉敏和馮文明對視一眼，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大嬸這一番操作，哪裡為了擠座位，分明是踩盤子的。

　　 隻是這樣的環境，也沒有看到那幾個人動手，兩人并不多想管閑事，隻是更警醒一些，注意着身邊人員的流動。

　　 京城到龍城，還比去平城要遠一些，要到第二天下午四點才能下車。

　　 早晨的時候，車廂裡的人又開始動起來，馮文明也起身，稍稍活動一下身體，把行李架上一個帆布包取下來。

　　 看到他的動作，不遠處有幾個人往這邊走，路過他的身邊像是被堵住，目光往他打開的包裡瞄。

　　 馮文明當做沒有看到，把包大開，先從裡邊取出兩個軍用水壺，一個遞給祝曉敏，一個放在自己椅子上，跟着又取一個飯盒，打開是十幾個雞蛋，拿出四個放在小桌子上。

　　 祝曉敏把那幾個人的動作看在眼裡，往上指指說：“我包裡還有麻花，拿一根出來吧。”

　　 馮文明點頭，自己的包放上去，又把祝曉敏的拿下來，看着她打開，從包裡取了條麻花出來。

　　 包重新放上去，馮文明分祝曉敏兩個雞蛋，祝曉敏把麻花中間掰開，兩人一人一半，就着水壺裡的水，對付吃早餐。

　　 可就是這樣，對面坐着的一個大娘已經在嘀咕：“這大學生的生活還真是好。”

　　 又是麻花又是雞蛋的。

　　 祝曉敏順着聲音看過去，見大娘衣服上雖然有幾塊補丁，但卻還算幹淨整齊，隻是一雙眼睛不斷的往她手上瞄，一臉的不認同。

　　 祝曉敏笑笑：“大娘，這路上吃飯不方便，我們也隻是盡量帶着方便的東西。”

　　 大娘嘀咕：“馍拿着也方便，年輕人，吃什麼雞蛋？”

　　 倒是她身邊一個抱孩子的大嫂向她看一眼，溫聲問：“媽，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大娘瞪她一眼：“我哪那麼嬌貴，再說，你有雞蛋嗎？”

　　 大嫂不吭聲了。

　　 祝曉敏向她看看，見她懷裡抱着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兒，正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她，小嘴兒拼命的吞着唾沫，有點初見羅烨時的模樣兒。

　　 看到孩子眼巴巴的樣子，可又偏偏不哭不鬧，祝曉敏有點吃不下去，瞧瞧自己手裡的雞蛋，又瞧瞧男孩兒，有心想讓一個雞蛋給孩子，可是再看看旁邊的大娘，還是算了。

　　 大嫂也注意到孩子的樣子，猶豫一會兒，從随身的布包裡取出半截煮熟的玉米棒子，又再掰成兩半，一半塞到男孩兒手裡，哄着說：“我們坐車，又不費力氣，早晨就少吃點，中午還要吃一頓呢。”

　　 男孩兒卻是眼睛一亮，忙接過來就啃。

　　 大嫂又把另一半給大娘：“媽，你也吃點。”

　　 大娘哼一聲，接過玉米啃一口，含糊的說：“沒本事就說沒本事，你男人在外頭賺錢，你連家都管不好，蛋都存不下一顆……”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啃冷掉的玉米。

　　 男孩兒玉米隻吃兩口，眼睛又不自覺的往祝曉敏手上瞄。

　　 祝曉敏也隻能權當沒有看到，自己垂着眼皮慢慢的吃着。

　　 馮文明卻有些受不了，隻得拿一個雞蛋遞過去：“大嫂，這個雞蛋剝給小朋友吃吧。”

　　 大嫂有些吃驚：“這可不行，我……我們有吃的。”忙着往回推，又向男孩兒說，“我們不愛吃雞蛋，對不對，玉米就最好吃。”

　　 男孩兒的目光緊緊盯着雞蛋上，拼命吞着唾沫，卻還是乖巧的點點頭，又故意大大的啃一口玉米。

　　 馮文明更吃不下去了，說：“大嫂，拿着吧，我們還有。”站起來重又取顆雞蛋。

　　 男孩兒畢竟還小，一隻手拿着玉米，另一隻手悄悄的扯大嫂的衣服，小小聲的喊：“媽……”

　　 大嫂看看他，有些無奈，想一會兒才說：“那……不知道你們在哪裡下車，我……我男人接我們，回頭讓我男人給你們錢。”

　　 馮文明把雞蛋塞男孩兒手裡，笑說：“行吧，等下車再說。”

　　 也沒說自己去哪。

　　 哪知道旁邊的大娘惱了：“你男人掙幾個錢，夠你這麼霍霍的？還吃雞蛋，吃個屁！”說着，劈手把雞蛋從男孩子手裡搶了過去。

　　 男孩兒畢竟小，剛才沒有拿到雞蛋也就算了，可剛剛到手又被搶走，小嘴兒一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祝曉敏裝不下去了：“大娘，我們這是給孩子的。”

　　 大娘恨恨：“這是我孫子，怎麼了？”一邊說，一邊把雞蛋磕了，三兩下剝開，掰了半個雞蛋黃塞給男孩兒，“給給，吃吧，你也是個敗家的。”

　　 男孩兒的哭聲小了下去，抓着半個蛋黃，卻還是眼巴巴的看着她手裡那大半個雞蛋。

　　 大娘瞪他：“你一個小孩子，哪吃得了一個雞蛋？當心噎死。”說着，自己自顧自的把雞蛋吃了。

　　 大嫂抿了抿唇，抱歉的向兩人笑笑，隻好哄着孩子吃蛋黃。

　　 馮文明無奈，和祝曉敏對視一眼，也不再說，好在能安安心心把自己的早飯解決了。

　　 折騰這麼一場，祝曉敏明顯感覺到往自己邊邊擠的人少了一些，也稍稍安心。

　　 早晨最早的一陣騷亂過去，車廂裡又恢複短暫的安靜，祝曉敏和馮文明這才瞅個空子，輪着去車廂的頂端上廁所，簡單清洗一下。

　　 快中午的時候，感覺到火車減速，又再途經一個小站，火車上又再騷動起來，過道另一邊的一男一女起來，收拾東西下車，從行李架上取東西的時候，有意無意的去摸馮文明的帆布包。

　　 馮文明擡頭瞧見，揚聲提醒：“大哥，那個包是我的。”

　　 男人低頭看看他，幹笑幾聲，點頭：“知道知道，這不是挨着嗎？”說着，拿了旁邊的一卷行李。

　　 火車進站，這一男一女往前走了，很快，另一邊又有人過來，把兩個袋子丢去男人原來放行李的地方。

　　 馮文明擡頭看看，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