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洞虛的話對于陳長生而言無異于是一個驚喜。
饕鬄。
其實陳長生偶爾也會想到九逢春那個孩子。
他一直認為,饕鬄是天道之争下的失敗者。
卻從未想過,竟會是這樣情況。
饕餮為天道所創?
陳長生卻是覺得,或許也不全是。
天地道韻也無法創就出一個不屬于這片天地的東西,或許有可能饕餮的确是在上古時就存在的,或許也的确就是天道之争的敗者,隻是後來,被天道所收服了。
或許這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想到這裡,陳長生的思緒便也亂了起來,這般說來,九逢春的出現,其實亦是在這天道的掌控之中,為何一直以來未曾被天地所滅,隻是因為天地的默許。
“末法……”
陳長生恍惚了一下,似乎的确就是如此,按照歲月進程來看,這天地之間的靈氣的确在不斷消散而去,慢慢的規則與法度也在淡化。
“這般說來,人間或許就是天道的嘗試?”
“那如今又讓人間靈氣卷起,又是為了……”
陳長生愣了一下,忽然之間想明白了裡面的厲害關系。
天道是想将人間一并卷進來。
鬧的越亂越好,這樣一來,他也好繼續下去。
世上的修士會越來越少,無數神仙志異也會在這不斷挑起的争鬥之中消散。
這是早便計劃好。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卻是讓他有那麼些許不可思議。
蕭洞虛見其愣神,問道:“先生,你怎麼了?”
陳長生回過神來,卻道:“陳某覺得,若是落入末法年代,又或是說靈氣枯竭,不見得就一定是一件壞事。”
蕭洞虛聽後愣了一下。
陳長生看着他,說道:“在這茫茫修仙界中,道行便是道理,這其實本身就是褒貶不一的,天道所為,無外乎是想讓這天下逐漸趨近于書中的道理,讓高高在上的人們回到地上,讓那些直不起腰的人,也有站起來的機會。”
蕭洞虛抿了抿唇,卻是不禁思索了起來。
他并沒有覺得陳長生所言很是荒謬。
相反的,他在沉思。
或許是對的呢?
蕭洞虛本身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不會去否認一些一聽很是荒謬的話語,這也正是他行走在世的一項原則。
“若是沒有了靈氣,沒有了修士……”
蕭洞虛不禁想到了人間,人間亦是一片雜亂之地,哪裡戰火不斷,争鬥不止,但若是非要說起來的話,在一些小範圍裡,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卻是要比修仙界和諧的多。
打打殺殺的事情會少許多,人情世故反倒更加重一些。
似乎,可行……
可這個念頭,幾次出來,卻又被蕭洞虛連連否認。
他舒了口氣,說道:“陳先生,待我再想想。”
陳長生站起身來,說道:“無礙的,隻是閑談之語,深思反而不妙。”
蕭洞虛愣了一下,擡起頭來。
他見陳長生面色平和,好像他知道在那靈氣枯竭之後,天地最終會走向什麼樣子。
“先生是不是知道什麼?”
陳長生愣了愣,随即卻是搖頭。
他笑了笑,卻也沒有解釋,隻是道了一句:“下次再聊吧。”
這一次,蕭洞虛沒有出門去送陳長生。
他再次将自己給藏了起來,在那枯燥的歲月裡,開始琢磨起了這個問題。
“若世間沒有靈氣,會是何種模樣?”
這不僅僅關乎着仙道修士,也關乎着這世間各道。
無人可逃。
……
陳長生每次出去,總是能在有限的時間裡,找到一些特别的地方。
這些地方慢慢串聯在了一起,又拼湊成了四肢。
而那輿圖之上的描繪,卻是在不斷變化。
是的。
這找到的‘肉身’是會不斷的移動的,盡管這樣的速度很慢,但卻沒能逃過陳長生的雙眸。
魔君幾次掃過那輿圖,不禁說道:“似乎快了。”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如今已有兩腿,一手,身軀大半,還差一隻手臂,與一道頭顱。”
他微微皺眉,卻道:“隻是,這幾年,卻是沒什麼進展。”
魔君頓了一下,說道:“你下荒海去找過嗎?”
陳長生聽到此言愣了一下。
“什麼?”
“荒海。”
魔君說道:“這片天地不止是浮在水面上的才算是天地。”
陳長生聽後回過神來,他不禁搖了搖頭,自嘲道:“我竟将這荒海深處都給忘了。”
“是你越發木讷了。”
“是啊……”
陳長生舒了口氣,在這樣重複的歲月裡,何人又不會變得木讷呢,一直做同一件事,本身就會摧殘人的内心。
于是在下一次回到這世間後。
陳長生便走進了那片荒海之中。
這也是他頭一次走進這片海中天下。
此前倒也有過接觸,隻是從未看清過。
……
而在荒海之中尋找的路途之中,陳長生也意外遇到了一個熟人。
趙玉清。
他并沒有在那山谷之中好好種地,相反的,卻是整日在這荒海之中,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東西。
也是在偶爾之間,二人碰了面,在一處山崖之下。
“你怎麼找到我的?”趙玉清有些驚訝道。
陳長生聽後愣了愣,卻道:“巧遇,我沒有找你。”
“巧遇?”
趙玉清有那麼些許懷疑。
陳長生點了點頭,随即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天真有肉身?”
趙玉清摸了摸下巴,卻不由的沉思了起來。
“你呢?”
“我?”
趙玉清回過神,說道:“找一些東西。”
陳長生似乎是猜到了什麼,直言道:“海靈金?”
趙玉清見此也沒有再隐瞞,點了點頭。
陳長生說道:“你也放不下那孩子吧,比起何青,他才是你一直想收的弟子。”
趙玉清張了張口,他輕歎了一聲,說道:“做一位合格的師父,很難。”
“我是他的師父。”
陳長生忽然有些不太理解趙玉清了,他道:“我一直覺得,你會是一個冷血的人。”
“是有那麼一些,但也不多。”
趙玉清無奈一笑,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的,或許正是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才想給這孩子撐把傘。”
“大概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