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把沈南星帶到村裡走一圈打得就是這個主意，村裡人主動上來問，比沈南星直接給村民看病來得好。

　　 她相信沈南星的醫術，村裡沒人得什麼疑難雜症，要治好這些婦人的病不難，隻要有一人治好，村裡其他人自然會心動，如此一來，村裡人見到了沈南星的本事，對她會更加尊敬。

　　 三嬸子開了口，清荷沉吟片刻，遂點頭同意：“我如今身體好好的，沈大夫正好有空，可以給嫂子看看。”

　　 聽清荷同意了，三嬸子一下笑開：“好閨女，嬸子謝謝你了，你放心，嬸子不占沈大夫便宜，該給的診金一個銅闆也不會少。”

　　 “我知道，嬸子不是那樣的人。”清荷對着沈南星使了個眼神。

　　 沈南星本想說她做義診不收錢，見到清荷給她使眼神，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陸夫人總不會害她，聽陸夫人的準沒錯。

　　 清荷跟三嬸子約定好，明日上午讓三嬸子把她三媳婦帶到女學旁的屋子看病，三嬸子達到了目的喜滋滋地走了，她得回去勸勸老三媳婦，别明天臨出門的時候犯犟。

　　 三嬸子走後，又有幾個婦人過來跟清荷說想請沈南星給她們自己或是家中婦人看病的事，并且表示會付診金。

　　 清荷自然都同意了，村裡來找沈南星的人越多，她越開心，她的目的就是要讓沈南星在村裡赢得聲望。

　　 陸陸續續約了有七八家，直到明天都排滿了，清荷和沈南星才回到家。

　　 站在門口，沈南星問出心底的疑惑：“陸夫人，咱們之前不是說的給村裡人義診嗎？為何又要收診金了？”

　　 清荷淡笑道：“那是你說的，我可沒這樣說，沈大夫，診金還是要收的，你若心裡過意不去，咱們少收點便是了。”

　　 沈南星知道清荷這樣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左右是為了她好，她沒什麼好糾結的，收就收吧，象征性收點也行。

　　 這麼想着，她收住口不再繼續問。

　　 清荷見沈南星嘴上沒發問，眼裡卻是明晃晃的疑惑，決定把個中理由跟她說一說，省得沈南星心裡想不通。

　　 院子裡飄出金婆婆炒菜的香味，以及萬氏等人的說話聲，清荷對沈南星道：“沈大夫，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二人進了院子，禮貌地跟院裡的人打過招呼，清荷帶着人徑直往後院書房而去。

　　 書房清淨，且除了周家的主子，其他人不會往這邊來。

　　 “南星，坐吧。”别說，在村裡走了一圈，清荷覺得挺累的，一屁股坐在書房的軟塌上，不想起來。

　　 沈南星不是外人，這一路走來，兩人已經很熟，清荷沒在她面前顧及形象。

　　 沈南星坐在清荷對面，笑道：“走累了吧，你大着肚子，适當走走就行，不可走得太久，今日是我疏忽了。”

　　 清荷揉揉腰：“還行，也不是很累，就是腰有些酸，這不怪你，是我自己忘了時辰。”

　　 “陸夫人，我給你按按吧，可以解解乏。”沈南星走到清荷身側，輕按幾個穴位。

　　 片刻後，清荷覺得舒服多了，便讓沈南星别按了，兩人好好說說話。

　　 “南星從沒在鄉下長住過吧？”清荷看向沈南星身後，似乎在回憶什麼。

　　 沈南星神色微怔：“沒有，說來慚愧，此次離京是我頭一次離開京城，以往那麼多年我都關起來門鑽研醫術，對外界的事物了解得很少。”

　　 清荷沒有對沈南星以往的生活指手畫腳，她朱唇輕啟：“農戶淳樸，同樣也愚昧愛貪便宜，尤其是有些上了年紀的人尤為貪得無厭，他們不懂什麼尊嚴不懂什麼适可而止，隻知道得到好處才是實在的。”

　　 “南星别看我們村子現在處得和諧，早些年那也是為了幾顆菜一把豬草能打起來的村子，這幾年我家辦了作坊，大家多多少少掙了些錢，吃得飽肚子，穿得起棉衣，這才開始不在乎那些不值錢的東西。”

　　 為一把豬草和幾顆菜打起來，沈南星沒法把這些事和她見到的和善村民聯系起來。

　　 清荷繼續道：“我知道南星是一片好意，想幫村裡的人，所以想義診不願收錢。你是好意，不代表能做成好事。”

　　 沈南星茫然看向清荷：“為何陸夫人會這樣說？”

　　 “人心難測，世上最貪的便是人心，若南星義診不收錢，咱們村裡的人甚至附近幾個村子的人定會蜂擁而至。”

　　 “看病難看病貴，有免費的大夫看病，這樣的好機會放過了豈不可惜。甚至會有人會覺得看病都不收錢了，為何不能免費提供藥材。”

　　 “屆時王家莊裡人流複雜，若是作坊被人動了手腳都難察覺，作坊是周家的重要收入來源，我擔心會出問題。”

　　 “還有村裡的孩子，往常村裡的孩子可以自由的在村裡跑來跑去，人多了，誰能保證裡面沒有居心叵測的拐子。”那年壯壯被拐的事情還曆曆在目，清荷不敢拿村裡的孩子冒險。

　　 沈南星邊聽邊點頭，最後臉上浮現出愧疚：“是我考慮不周，差點惹出禍來。”

　　 “無礙，先前我也沒想到這些，回來後冷靜下來才想到。”清荷起初也想着要義診，甚至還想把藥材包了。

　　 她跟奶奶李氏說悄悄話的時候說起了這事，李氏點醒了她，讓她别花錢給自己找麻煩。

　　 “還有一點咱們都疏忽了，鎮上和附近村裡的大夫都靠着治病救人掙錢過日子，在那些窮一點的村子，村裡的村醫掙的錢也隻夠飽腹。”

　　 “咱們這邊義診，那就是斷了别人的生路，附近的大夫都會恨咱們，雖說是做好事，卻也給别人帶去了傷害。”

　　 “況且南星你也要生活的，隻出不進你的銀子能支撐多久？我倒是願意給你銀子，可是南星你會接受嗎？”清荷笑盈盈地看着沈南星，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

　　 沈南星回給清荷一個笑容緩緩搖頭，清荷幫她許多，平白無故的資助她如何能接受，所以清荷若要給她銀子，她就是再苦也不會接受。

　　 清荷一早就猜到沈南星的答案，她看着沈南星的眼睛：“就按我說的辦吧，南星你照常收診金，别像那些黑心大夫故意開又貴又沒用的藥，用着便宜有用的藥，村裡人會記你的好。”

　　 “慢慢攢着錢，回頭你的名聲傳出去了，你手裡又有錢，可以在鎮上開間醫館，附近的婦人要治病也知道去哪裡，你要收徒弟也更方便。”

　　 為啥村民覺得看病貴，不就是因為吃藥吃得太久，有時候一點小病也要吃上小一月的藥，嚴重一點的病，至少要吃半年以上。

　　 藥錢不便宜，吃的時間還長，就是有錢也經不住這樣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