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後,清霞拿着鍋盔上樓,身後跟着張大娘和魏嬸子。
張大娘和魏嬸子沒有多待,給清荷問了好就下去收拾東西了,開店時,清荷便立過規矩,後廚的用具每天都要洗,吃食的幹淨是第一位。
等她們出去後,清霞拿了個鍋盔夾涼粉放在顧氏手邊:“顧奶奶,嘗嘗我們店裡的招牌,這裡頭是涼粉,軟和不費牙,”
顧氏拔下頭上嵌東珠的金钗,往清霞挽好的發髻上一插:“好孩子,顧奶奶給你見面禮。”
“顧奶奶,不成不成,這太貴重了。”清霞摸到頭上金钗要拔下來還給顧氏。
她剛剛可看見了,這钗子是金的,上頭那顆大珠子亮亮的,做工還好,縣裡頭最好的銀樓都沒有這樣的好東西。
顧氏按住清霞的手,容顔慈愛:“别取下來,咱們自家人别那麼外道。”
清霞拿眼去看她姐,清荷笑道:“祖母給你,你就收着吧。”
“謝謝顧奶奶,讓你老人家破費了。”清霞一向聽她姐的話,她姐說收下,她便乖乖放下要拔金钗的手。
清霞知道姐夫的家裡不簡單,可人家長輩沒擺譜,把她當親近的晚輩,那她也别矯情,收了就收了。
長輩送了東西,她回頭多做些東西孝敬老人,表達一番自己的謝意。
清霞端上來的鍋盔是剛出鍋的,放在桌上往外冒縷縷香氣。
清荷也也有些日子沒吃上鍋盔了,聞到香味覺得肚子有點餓,跟顧氏、楊嬷嬷、白芷等人一人吃了一個鍋盔。
清霞等姐姐吃完,圍着姐姐的肚子看了又看,還不時對着肚子裡未長成的孩子說話,一會要給孩子做衣裳,一會要給孩子買糖吃,把顧氏樂得見牙不見眼。
一行人在街上逛了逛,買了些熟食回家,還沒進院子就聽裡頭傳來清文的聲音。
清荷凝神聽了聽,覺得弟弟聲音洪亮,聽着精神面貌還不錯,心中的憂慮散了些。
打開門,清文眼裡隻看得到半年多不見的姐姐,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壓力,險些沒當場落下淚來。
清文疾步走向清荷,走到離姐姐還有五步時,忽地停下了腳步,睜大眼睛看着姐姐的肚子。
“姐,你的肚子………”清文微張着嘴巴,一副吃驚不已的模樣。
清霞拿手在清文眼前揮了揮:“傻小子,快回神,你又要當舅舅了。”
清霞也是清文的姐姐,他也不是頭一回當舅舅,家裡的喜樂和圓圓都是他的晚輩,可那兩個都是大房。
他姐肚子裡懷的是他們二房的頭一個晚輩,清文樂得合不攏嘴,盯着姐姐的肚子看了又看。
清文的眼神漸漸變軟,姐姐有了孩子,他更要努力念書,争取早日學出個成績,給他外甥做榜樣。
不多時,孟奎也收到消息趕了過來,張大娘回去時,清霞拜托她給孟奎送信,孟奎得了消息,下差直奔這邊院子而來。
孟奎惦記着陸承澤,言語間更多也是在打聽他的消息,顧氏本就覺得清霞不錯,此時見孟奎這般關心孫子,顧氏更覺得心暖。
一屋子坐在一塊說些路上的見聞,清荷瞧着清文開心的樣子,也跟着露出笑容。
罷了,今日難得團聚,晚點再問吧。
金婆婆和楊九娘下午那會便在準備飯菜,到了飯點,熱的冷的,葷的素的應有盡有,擺了滿滿一桌子,吃得一屋子人特别盡興。
尤其是孟奎和清霞幾人,許久沒吃到金婆婆做的飯,這兩人吃得騰不出嘴來說話。
吃過晚飯,清霞和孟奎先行回家,顧氏知道清荷有事要問清文,便讓楊嬷嬷扶她早些回房休息。
“過來,姐姐好好看看。”清荷對清文招招手。
在姐姐面前,清文一向很孩子氣,他跟小時候一樣挪到姐姐跟前。
清荷仔細端詳着弟弟,看見他眼下的青色和瘦了一圈的臉,心裡一陣心疼:“長高了也瘦了,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緊,你還小,身體要緊。”
清文咧着嘴搖頭:“沒事的姐,我沒瘦,就是今年夏天的時候曬黑了些,看着瘦了其實并沒有。”
清荷并不和他争辯,繼續問他:“在縣學裡跟先生和同窗相處得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若是有人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姐姐,别瞞着姐姐知道嗎?”
清文臉上閃過掙紮,他的目光閃了又閃,最後落在姐姐的肚子上。
不自然的神色隻在清文臉上停頓了一瞬,他笑着道:“姐姐放心,沒有人欺負我,縣學裡的先生……和同窗都很好。”
原來是先生嗎?
和弟弟相處這麼多年,可以說清文就是跟在清荷屁股後面長大的,爹娘都沒有她了解弟弟。
清荷聽出了異樣,并沒有拆穿弟弟,而且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那就好,沒人欺負你姐姐就放心了,你記着過猶不及,别把身體弄壞了。”
“我知道的,姐,你放心吧。”清文乖乖點頭。
姐弟倆又聊了一會路上的見聞,眼見着天色不早了,清荷催着清文早些去睡覺,省得明日沒精神念書。
“姐,你這次回來能在家待多久?”清文眼巴巴盯着姐姐,生怕姐姐說過幾日就要走的話。
清荷看着弟弟眼裡的緊張,心下一軟:“至少能在家待一年,再走一個多月就要過年,過完年孩子也該出生了,孩子小,哪兒都不能去,指不定明年過年都能在家裡過。”
聽說姐姐在家待得久,清文這才高興起來,聽話地起身去睡覺,走到門口又不放心地回頭叮囑姐姐:“姐姐,天黑,你走路走慢點,注意腳下。”
自家姐姐已經嫁了人,清文沒想着姐姐能一直待在家裡,能在家裡待一年,已有很難得了。
清荷笑着點頭:“知道了,有白芷在,沒事的,你快去睡吧。”
清文走後,清荷喚來白芷,白芷提了個燈籠,扶着清荷慢慢往屋子裡走。
回屋的路上清荷一直在琢磨縣學裡的先生究竟做了什麼,讓清文的性子發生了變化。
這種變化表面上沒有多明顯,更多的是在他内心處,清文沒有以前自信了。
想來想去也沒想到是什麼原因,臨睡前,清荷覺得這樣猜也猜不準,還是明日去縣學裡看看最為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