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淼喝了半天無滋無味的茶水,早就餓的饑腸辘辘,聞言也懶得說什麼客套話,一撩官服,趕緊站起來了。
“柳大人請帶路吧。
”
“啊,我讓師爺帶大人過去用餐吧?
”青蘿有些不好意思,“我們衙門小,沒那麼躲銀子供許多人吃喝,所以就隻準備了大人一個人的飯菜。
”
跟在周淼身邊的師爺随從等人,一聽這話,臉就拉下來了。
哦,我們雖然不是大人,好歹也是跟着知府來的,你連一頓飯都不提供?
這縣令也太沒眼色了吧!
林六忙湊過來:“對了,周大人去花廳用飯,而剩下的大人們,在下也準備了飯食,就在後衙,各位請跟我來。
”
一聽已經準備了飯菜,他們的臉色才好起來,卻都嘛眼睛去看周淼。
周淼早就餓的不行,迫不及待手一揮:“你們去吃吧!
”
得到允許,他們才跟着林六朝後衙去。
這邊青蘿笑呵呵道:“周大人也請吧?
”
周淼雖然着急,但還是闆下臉:“柳大人莫非是看不起周某?
”
“呃?
”青蘿不解,“大人這話可是讓人惶恐啊,下官怎麼會看不起周大人?
”
周淼哼了一聲:“哼,既然如此,本官來此,柳大人為什麼不願意作陪?
”
“噢——”
青蘿恍然,笑道,“既然周大人要求,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周淼這才滿意起來:“走吧。
”
于是青蘿和林四領着周淼朝後院花廳走去。
這花廳是專門給縣令招待客人用的,離她起居的卧房還有一段距離,因此素心和桂香兩個都沒出現。
她又沒有别的老媽子婆子等伺候的人,于是在花廳裡端菜忙活的,就是幾個衙役。
這些衙役都是大大咧咧的粗犷男人,他們嘻嘻哈哈端完菜,朝桌上一扔,就随随便便的退下了。
再加上桂香和素心隻把青蘿起居的地方布置的溫馨舒适,别的地方她們根本沒管。
以至于這花廳看起來就寒酸了許多,準确的說,是非常的寒酸。
一張八仙桌,四張槐木椅子,四周挂着幾幅字畫,别無他物。
甚至連最普通的花瓶都沒擺一個。
誰讓上任沈縣令喜歡故作清廉呢?
周淼滿心期待的過來,一看到這情景,當下心裡就先涼了一半。
再朝八仙桌上一瞧,滿滿擺了一桌子,似乎還有肉有酒,嗯,勉強還算過得去。
他心裡舒服了一點,但還是不大滿意,臉色就有點不好:“柳大人雖然出生平民,畢竟也是陛下欽點的文魁,怎麼住的如此寒酸,家裡連伺候的丫鬟下人也沒一個?
”
他心想,連個俊俏丫鬟都沒有,難不成待會還要讓他親自給自己倒酒?
但這話他也不好直接說出口,隻能旁敲側擊的提醒。
青蘿隻當做聽不懂,笑眯眯道:“周大人不懂咱們小門小戶的辛苦呀,平陽縣又窮又偏僻,每年交的賦稅都勉強夠嗆。
就說衙門裡的衙役吧,您剛才也看見了,一共才那麼幾個人,夠幹什麼使的?
他們都嫌棄我這衙門窮啊,俸祿都好久沒發了,人家也要養家糊口不是?
我也沒辦法,總不能逼着人家,非要人家留下來,周大人呐,您是不知道……”
“行了行了!
”
周淼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她。
他是來打秋風享受的,誰知餓了半天飯還沒吃上,倒先聽了她一大堆的抱怨。
不是都說這位柳文魁是個頂頂的妙人兒嗎!
虧他剛剛走馬上任,别的富裕的縣衙都沒去,最先跑到她這兒來。
人倒确實長得清雅脫俗,可這事辦的,怎麼就那麼讓人心裡膈應?
哪有剛見上司,就一桶一桶的倒苦水訴苦的?
真是!
周淼一甩袖子,徑直走到桌前坐下。
低頭一看,差點把他氣的七竅生煙!
眼前的都是些什麼菜呀!
遠遠看着滿滿一桌子,近距離一瞧,那盤看着像肉的,其實就是一盤鹹菜疙瘩!
偏偏還用花瓣和葉子擺盤襯托着。
我勒個去!
就他、媽一盤不到兩文錢的鹹菜疙瘩,她還要用花瓣點綴!
周淼幾乎氣的吐血。
他再朝旁邊那盤貌似清蒸魚的盤子裡一瞅,那哪是什麼清蒸魚,分明就是一盤豆腐!
一整塊豆腐,被精心雕刻成了清蒸鳜魚的樣子,上面還撒了點綠油油的小蔥花。
這不就是小蔥拌豆腐麼?
敢不敢值三文錢?
雕刻的還真他、媽栩栩如生!
此時的周淼已經有了點萬念俱灰的感覺。
他有氣無力的朝另外幾盤看去。
總不會有比鹹菜和豆腐更差的菜了吧?
結果這一看,還真有!
那盤黑糊糊的,是醬油拌大蔥?
那盤紅彤彤的,似乎是醋蘿蔔?
那盤白乎乎的像泥巴一樣的又是什麼鬼啊!
還有些他根本都不認識,隻知道應該是些野菜之類的東西。
周淼使勁眨了眨眼。
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看花眼了,或者幹脆他今天是瞎了?
!
怎麼可能會有官員拿這麼一桌東西去招待上司?
他擡起頭,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着青蘿,“這些,就是今天我要吃的菜?
”
青蘿忍住笑,一本正經的點頭:“是啊。
周大人身居高位,每天吃的一定都是些山珍海味,想必早就吃膩了。
我跟大人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那魚翅燕窩吃多了,可是要得痛風病的呀!
”
周淼:“呵呵,是嗎?
”
“是啊,大人不遠萬裡的來到我們這裡,當然要拿我們這裡最特色的菜招待大人了!
否則算有什麼誠意?
”
青蘿慷慨激昂,“您瞧瞧這盤豆腐魚,廚子的刀功是多麼的流弊啊,這可是我們這的特色菜,一般您在外面都見不着!
”
豆腐倒是沒錯,魚呢?
魚呢!
難道雕刻成魚的樣子,豆腐就他、媽能冒充魚了麼!
周淼氣的幾乎想掀桌。
“大人您再瞧,這嫩嫩的小蘿蔔,是從地裡新鮮拔出來的,沒經過任何人的手,直達餐桌,新鮮幹淨無污染哦!
”
周淼:“呵呵!
”
他的眼神瞟到手邊一枚造型優美的酒壺上。
青蘿立即注意到了:“哎差點忘了,這是我們這最有名的竹葉青,真正的好酒,大人要不要嘗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