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一道纖細挺秀的身影,便慢慢的自門口踱了進來。
來人身穿淡綠撒花對襟寬袖衣,下綴羅翠紗長裙,肩頭披着雪白的狐皮小披肩,手捧純銀雕花手爐,一頭青絲如瀑,發間一支珊瑚攢花步搖随着走動輕輕搖晃。
端的是溫敦娴雅,明淨端方。
隻是頭戴帷帽,讓人看不清面容。
但僅僅隻憑這一身氣質,便遠遠将那兩個隻有容色的丫頭壓了下去。
韓夫人看的連連稱贊,站起身迎了上去,想要拉着裴雨桐的手套套近乎。
裴枭然卻寸步不讓的擋住了她的去路,仰起小臉,小嘴一咧,笑盈盈的道:
“這位夫人且慢,我家二姐今日不慎感染了風寒,為免過給夫人,還是請夫人離二姐遠一些吧。
”
離遠一點,别髒了她二姐的手!
韓夫人隻得止住腳步,滿臉遺憾,一旁的程氏卻陰陽怪氣道:
“怎的進了屋還戴着帷帽?
莫非是有什麼見不得人?
”
女子見外男戴帷帽是常事,這是女子的矜持,怎麼到了程氏的嘴裡就如此不堪了?
裴枭然瞄了程氏一眼,抿嘴一笑,聲音又甜又脆的道:
“聽說程姨娘第一次見爹爹的時候不光沒戴帷帽,還把自己脫的光光的呢!
隻是程姨娘是這樣,可不代表人人都是這樣的呀我娘告訴過我和二姐,這做人哪,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廉恥心,千萬不能自甘下賤,程姨娘,您說對不對呀”
“你胡說什麼?
!
”
程氏一聽立刻炸了,一張嬌媚如花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憑借她的家世根本攀不上裴醒山這樣的大人物,所以她的确是靠着自己的美色和身體才攏住了這個男人。
但是,她這樣做是一回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人拆穿,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是誰告訴你的?
!
”程氏克制不住的厲聲喝問。
裴枭然假裝害怕的縮到了裴炎赫的身後,小臉上滿是無辜道:
“我……我是無意中聽家裡的下人們說的……程姨娘,難道他們說的不對嗎?
這究竟是不是真的呀?
您當年到底是怎麼嫁給我父親的呀?
”
“你……!
”
“小婉,住嘴!
”
程氏剛想沖上去将裴枭然那張無遮無攔的小嘴給親手撕爛,就被老太太的一聲怒喝給震在了原地。
因為很不巧,老太太也是姨娘,當年也是靠美色和身體才嫁給了上一代的國公爺做姨娘。
所以她最讨厭的就是聽到這種話,裴枭然諷刺的是程姨娘,可是聽在她的耳朵裡,跟諷刺她沒什麼兩樣。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老太太絕對不可能向着程氏,因為如果她向着程氏,就代表了她和程氏是一路人。
老太太面色鐵青,對着程氏沒好氣道:
“不會說話就給我滾,貴客面前都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這麼好的日子,都被你這根攪屎棍給攪得亂七八糟!
”
裴枭然聽出來了,老太太這是在指桑罵槐呢!
不過裴枭然這棵槐樹皮比較厚,完全不在意别人都說了些什麼。
程氏當着外人的面被罵攪屎棍,氣的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卻又礙于韓夫人在場不好發作,又沒臉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便狠狠地瞪了裴枭然一眼,便氣呼呼的轉身走了。
裴枭然佯裝好奇的問裴炎赫道:
“四哥,程姨娘要走怎麼不和祖母與客人打聲招呼呀,娘說這樣是很失禮的”
裴炎赫知道自家妹妹這是在為二姐報仇呢,聞言十分配合的道:
“可能是被你戳中了心事,所以惱羞成怒沒顧上吧,咱們要體諒别人,知道不知道?
”
裴枭然忍着笑,乖巧的回答道:
“知道了”
他們兄妹倆這一唱一和,讓韓夫人立刻明白了程姨娘此人人品不佳,所以才處處刁難裴雨桐,意圖破壞她的婚事。
程氏想做什麼韓夫人管不着、也不想管。
不過,這門親事也關系到她寶貝兒子的前程!
誰要是想要破壞她兒子的親事、阻礙她兒子的前程,那她就不能不管了!
想到此,韓夫人不由狠狠瞪了那在自己兒子身邊柔從聽侍的美貌丫頭一眼。
那丫頭早在程氏離開的時候就想走了,程氏可是她們的靠山,連靠山都鬥不過六小姐,她們就算留下來又能怎麼樣?
此時見連韓夫人都對她們生出了不滿,原本想要憑着美色做個将軍嫡子寵妾的心思立刻就歇了。
畢竟,就算她們将來再受寵也隻是個妾,韓夫人這個婆婆一個不高興說将她們打殺了就打殺了,這筆買賣實在太劃不來。
與站在韓夫人身後的另一個美貌丫頭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起灰溜溜的退了下去,追着程氏的腳步去了。
沒了攪屎棍,屋子裡一下子清靜了許多。
裴雨桐也知道人家今天就是來看人的,她一直帶着帷帽不讓人看也不好,便擡手,輕輕将頭上的帷帽摘了下來。
頓時,一張薄施粉黛的小臉露了出來。
雙瞳翦水,韶顔雅容,觀之可親。
韓夫人一眼就看出這是個單純又老實的姑娘,頓時滿意的連連點頭,笑得合不攏嘴。
裴雨桐帶着裴枭然來到韓夫人的面前請安,口中道:
“夫人金安。
”
聲音溫柔婉轉,語氣恭謹謙和。
韓夫人點了點頭,笑道:
“真是個不錯的姑娘!
”
裴雨桐秀顔微紅,又帶着裴枭然去向韓逸行禮。
他倆是平輩,且身份相當,韓逸便也站起來回了一禮。
不過,大概是因為先前剛剛看過了兩個生的極其美貌的丫頭,韓逸又隻是個隻看臉的男人,因此此時再見到容色不及那兩個丫頭豔麗的裴雨桐,便覺得有些失望。
看着眼前款款福身的女子,他的腦海中先是閃過了那兩個美貌丫頭的臉,繼而又想起了自己的表妹。
在來之前,就在昨夜,他與表妹才剛剛私會了一場。
兩人抵死纏綿一番之後,韓逸正摟着表妹柔嫩而順滑的身子溫存時,卻聽表妹嗚嗚嘤嘤的抽泣了起來。
他一驚,連忙詢問表妹怎麼回事,本以為表妹是被人欺負了,誰知,表妹卻微微擡頭,揚起一張滿是淚痕的小臉,用淚光盈盈的眼神望着他,哽咽着小聲問道:
“你……你明日就要去見那國公府的二小姐了,萬一……萬一那二小姐生的比我漂亮,家世又那樣好,你見了她之後……不要我了,我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