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了嗎?
”
風澈又問了一句。
風安又愣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夏曦,低聲回,“沒有。
”
“沒有嗎?
”
風澈看着牆上那個年曆,似低語,是詢問。
“沒有。
”
風安如實回答。
風澈沉默不語,揮揮手。
風安退下去,關上門,眉頭擰在了一起。
他并不知道風澈和夏曦的一月之約,就是感覺少爺今日心情低落。
風忠察覺他的異常,壓低了聲音詢問,“怎麼了?
”
“你說,我要不要去魏家村,把夏娘子抓來?
”
他的話說完,風忠如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風安上了火氣,“你這是什麼眼神?
”
風忠收回目光,毫不客氣的怼他,“你長的是豬腦子吧,依少爺現在對夏娘子的态度,你若去“抓”來,少爺一準把你的手爪子剁喽。
”
“可少爺今日不高興,剛才叫我進去就是詢問她回來了沒有?
”
“那又怎樣?
少爺如果真想讓她回來,早就自己親自去抓人了。
”
話音未落,門被打開,風澈從裡面走出來。
風安和風忠頓時一驚,“少爺。
”
風澈擡腳往外走,兩人剛要跟上,風澈沉沉的聲音傳來,“我自己走走,你們不要跟着。
”
兩人停下腳步,看着風澈的聲音消失在員外後,面面相觑,少爺從來沒有這樣過,今天這是怎麼了?
一向沉穩的風忠也拿不定主意了。
半晌後,風忠慫恿,“要不,你去把夏娘子抓回來?
”
風安正了神色,“我可不想長豬腦子。
”
風忠,……
風澈緩步來到蘭亭院。
院内沒人,伺候的丫鬟也不在,一點燈光沒有,靜悄悄的,暗寂的可怕。
風澈默默的看着院内,看着,看着,忽然升起了惱怒,喝問,“院子裡伺候的人呢?
”
一直跟随在很遠處的管家,聽出他的怒意,心裡一顫,急忙上前來,“禀少爺,夏娘子不在,我讓她們去别處幫忙了。
”
“山莊裡是少伺候的人了嗎?
”
風澈聲音沉沉,夾雜着狂風暴雨。
管家跟随他多年,自然聽出來了,心裡發顫,聲音也跟着發抖,“老奴這就去把她們喊來。
”
“不必了,全部處置了!
”
管家吓的“噗通”跪了下去。
風澈不在停留,夾裹着滿身怒氣回去。
……
這邊,夏曦并不知道風澈因為她沒回山莊的事發了脾氣,吃過晚飯,把今日賣的銅闆全部倒在炕上,琪兒和虎子面前一人放了一堆,“你們兩數數,咱們今天賣了多少錢?
”
琪兒很是興奮,當即迫不及待的數了起來。
虎子不會數數,看琪兒數,也學着他的樣子一文錢一文錢拿在手裡,“一文,兩文,三文……”,數着,數着,便數迷糊了,一把手扔下,湊去琪兒面前,上手去拿琪兒手裡的銅闆,“琪兒,我幫你拿好不好。
”
琪兒正數的起勁,被虎子這一打斷,頓時忘了自己數了多少了,有些急了,“小叔,你别鬧。
”
琪兒從來沒有跟他這樣說過話,虎子撇着嘴,眼中有了淚水。
“虎子,來,嫂子幫你數。
”
虎子立刻過來夏曦這邊,把銅闆也全扒拉了過來,夏曦數一文,便放在手裡一文,虎子高興的雙手捧着,也跟着數,數完一百個,便放在一邊。
琪兒數完自己的,也過來幫忙。
夏曦數一個,他數一個,全部放在虎子手裡。
虎子高興的不行,等全部數完了,拍着自己的手,笑眯了眼問夏曦,“大嫂,我是不是很牛?
”
“那是,咱虎子是最牛的。
”
得了表揚,虎子高興的朝後翻跟頭,嘴裡嚷着,“我是最牛的。
”
砰!
身子翻了過去,把剛數完的銅闆砸的到處都是。
虎子傻了眼,驚慌的看夏曦,“嫂、嫂子。
”
夏曦和琪兒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虎子撓着頭,也跟着笑起來。
……
第二日,夏曦又去了集市上,這次,村長讓人把牛車裝的滿滿的,比昨日足足多出了好幾十斤,笑呵呵的送他們去了村外,看着走遠,才回了作坊收紅薯。
有了昨日的宣傳,今日來的人更多了,夏曦笑吟吟的做了一鍋又一鍋炖菜,集市上一上午都飄蕩着香氣。
中午收攤,蘭兒有些心疼了,“嫂子,咱連肉,帶柴火,還有白菜,這一上午下來,都快抵上這些粉條錢了。
”
夏曦逗她,“怎麼,心疼了?
”
“是。
”蘭兒承認,“咱這樣做生意得賠多少啊。
”
夏曦笑看向張大娘,“大娘,您給她說,咱賺還是賠?
”
張大娘笑呵呵的對蘭兒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面前的凳子上,“你呀,隻看到眼前的這點損失,沒看到你嫂子長遠的目光,昨日,今日,明日,這三日加起來,我們頂多損失不了多少銀子,可我們賺的是口碑,一傳十,十傳百,過了這三日後,我們的粉條也就宣揚出去了,到時候不是我們找買家,而是該買家找上門來。
”
蘭兒頓時恍然,“原來是這麼回事。
”
對夏曦豎大拇指,敬佩不已,“嫂子,還是你想的長遠。
”
張大娘笑的合不攏嘴。
第三日,拉了兩車粉條過來,不到中午便賣完了,收拾好了攤子以後,讓柱子和蘭兒把拉扯送到張大娘家後院去,夏曦去了做飯的院子。
婦人們正忙活着,見夏曦過來,一一給她打招呼。
夏曦應聲,進了屋内,看尤狗和尤花在堂屋的桌子上寫字,屋門敞着,兩個孩子的笑臉和手凍的通紅,但還是一筆一劃的認真寫着,聽到腳步聲,尤狗擡頭,看到是夏曦,立刻從凳子上跳下來,恭恭敬敬的喊,“東家。
”
尤花慢了一步,也從凳子上下來,跟着喊。
夏曦眉頭微皺,想問誰讓他們這麼喊的,又想到兩個孩子膽子小,吓到他們,柔了聲音問,“學會了幾個大字了?
”
“禀東家……”
尤狗躬着身體,恭恭敬敬的回答,“我學會了十五個了,妹妹學會了五個。
”
“真聰明,琪兒過來了了,你們别學了,陪他去玩,”
尤狗彎了彎身子,“是,東家。
”
而後轉向琪兒,“少爺,您想玩什麼?
”
琪兒,……
夏曦,……
眉頭皺了皺,給琪兒使了個眼色。
琪兒意會,上來拉尤狗的手,“走,我們先去屋裡。
”
尤狗和尤花跟着去了那屋,夏曦去了賬房先生在的屋子。
有風澈的吩咐,賬房先生不敢藏私,盡數的交給兩人。
魏錢和尤金也學的認真,短短十多天,便學了個大概。
“學的怎麼樣了?
”
夏曦掀開門簾進去,笑着問。
三人立刻站了起來,均是恭恭敬敬的,“夏娘子。
”“表妹。
”
夏曦點頭,又問了一遍,“學的怎麼樣了?
”
賬房先生答,“學的很好,現在基本的記賬都會了。
”
“那就好,我這邊作坊已經開工了,您盡量再加快些速度,先教魏錢大哥。
”
“好。
”
又詢問了幾句,夏曦喊了尤金出來,直接問,“表哥,誰讓兩個孩子喊我東家的。
”
尤金有些不安,“不、不行嗎?
”
“當然不行,你是我表哥,按理說他們改喊我表姨,要是嫌麻煩,可以直接讓孩子們喊我大姨,喊東家是怎麼回事?
還有啊,你和表嫂也一樣,以後直接喊我表妹。
”
尤金慌的擺手,“這怎麼行?
您現在是東家,我們一家子的衣食着落全靠您,我們怎麼能如此沒禮,喊您表妹?
”
“表哥,你我是有血緣關系的親戚,是嫡親的表兄妹,你若是把自己當外人,我以後怎麼放心把快餐店都的帳交給你。
”
尤金急的臉都紅了,“表妹你放心,快餐店的帳我一定會做好的,至于我們……”
話沒說完,被夏曦打斷,“這事就這麼定了,還有啊,你個我那小外甥重新起個名字,“尤狗”也太難聽了。
”
說完,不待他應聲,便去了外面。
出了午飯,去了蓋房子的地方轉了一圈,想着好幾日沒回山莊了,坐着馬車回來,喊琪兒和虎子,回去山莊。
這幾日,山莊都處于低氣壓之中,下人們走路個個踮着腳跟,唯恐弄出了一點兒動靜,惹怒了主子,落得和翠竹幾人一樣的下場,就連大門外看門的護衛,都打起了精神,站的筆挺。
管家更是膽戰心驚的,他不知道風澈為何發這麼大的脾氣,想找個機會問風安和風忠兩人,但他們兩人寸步不離的守在風澈門口,一步也不離開,管家哪有那個膽子跑到門口去問。
聽下人禀報,夏曦回來了,一陣風跑了過去,把禀報的下人驚了個夠嗆,一副見了鬼的的模樣愣在原地。
馬車直接進了山莊才停下,夏曦剛打開車簾,管家便已經跑着過來了,那模樣就像見到了救星,“夏娘子,您可回來了。
”
看他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夏曦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連忙從馬車上下來,“怎麼了?
”
“少爺他……”
剛想說風澈這幾天脾氣不好,話到嘴邊了,管家猛然意識到不妥,又趕緊咽了回去,“你過去看看我們少爺吧?
”
“他怎麼了?
”
管家急的不行,“您别問那麼多了,趕快去看看吧。
”
“那您幫我把琪兒和虎子送去蘭亭院,讓翠竹給他他們去廚房拿水喝。
”
管家頓了一下,“我知道了。
”
夏曦腳下生風的去了清瀾院,還沒踏進院子,風安和風忠便感覺到了嗎,對視了一眼,同時朝着門口看去,見是夏曦出現在門前,兩人愣怔了一下。
夏曦早就習慣了兩人一左一右立在門前,心裡記挂風澈,沒有理會他們,直接走到門前,伸手推門,進去。
風安,……
風忠,……
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伸手想去抓夏曦,晚了一步,夏曦已經進去。
風澈陰沉的聲音也從屋内傳出來,“滾出去!
”
不約而同的,兩人同時倒退了幾步,以免少爺一會兒發起火來,他們跟着遭受池魚之殃。
“你又抽什麼瘋?
”
夏曦的聲音也從屋中傳來。
兩人又同時退了幾步,等着一會兒夏曦被扔出來。
屋内一片寂靜。
聽到聲音,風澈不可置信的擡頭,“你……”
“你什麼你,我問你,你又在抽什麼瘋?
”
夏曦也惱,剛進門便被人來了這麼一句,再好的脾氣也壓制不住。
風澈愣愣的看着她,不敢相信,“你、你回來了?
”
看他如此表情,夏曦皺眉,擡頭摸在他的額頭上,涼絲絲的,“沒發燒啊。
”
風澈抓住她的手,把人往懷裡一拽,沒等夏曦反應過來,便緊緊的抱住了她,頭抵在她的頭上。
他用的力氣大,夏曦被抱的不舒服,抗議,“我要喘不上氣來了,你松開一些。
”
“别動,讓我抱一會兒。
”
風澈低低的,啞啞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就好像是受了很大傷害的人在尋求慰籍。
夏曦不再掙紮,任由他緊緊的抱着。
屋外,沒看到夏曦被扔出來,風安和風忠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許久,直到一刻鐘後,夏曦真喘不上起來,再次推風澈,“你松開一些。
”
風澈緩緩放開手,夏曦站起來。
還沒等說話,便看到風澈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很是嫌棄的說道,“重死了。
”
夏曦,……
上來火氣了,“風澈,你這是過河拆橋。
”
風澈看着她,深邃的眸子裡有某種情緒在蕩漾,氣死人不償命的淡淡開口,“是又如何?
”
“你……”
夏曦氣炸了,轉頭往外走,走到門口時,不解氣,咣咣咣的踹了幾腳門,踹的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看着随時都能掉下來,才又回頭瞪了他一眼,怒氣沖沖的走了。
風澈嘴角翹起,弧度越來越大,漸漸的蔓延到了臉上,而後突然想起了什麼,猛然出聲喊,“風安!
”
風安還沒從夏曦的那幾腳回神,聽到風澈喊他,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趕緊走進去,“少爺。
”
“你去告訴管家,趕在她前面把蘭亭院伺候的人全部派過去,還有,讓所有人都閉緊嘴,不許把這幾日的事告訴她。
”
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