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勻頌在她臉上掃了圈,任苒頭發雖然紮着,可跑了好幾縷的發絲出來,整個人狼狽的不像話。
她喉間幹澀難忍,每咽一口口水都像是有尖刀滾過了細肉,痛得她眼冒金星。
“我大伯出去有重要的研讨會要開,這種時候看不了你的病曆。
”
“夏小姐,人命關天,你就幫個忙吧。
”
夏勻頌冷笑聲,要不是淩呈羨在,她早就笑開了。
是嘛,在她面前高昂着頭顱幹嘛呢?
她就該這樣卑微,就該這樣事事都求着她,人跟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夏勻頌說着,要去關窗。
這是任苒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再說她能等,醫院裡的人等不了。
她雙手按在車窗上,玻璃緩緩上升,最後卡住了她的手臂。
司機也不敢踩油門,就隻好這麼僵持着。
淩呈羨一張俊臉溢滿陰寒,他們約了飯局要出去吃飯,他視線探出窗外,滿眼都是不耐煩,“讓她走開。
”
夏勻頌聽到這話,膽子也徹底大了,“聽到沒有,我們還要去見客人的,别擋道。
”
“夏小姐,我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的……”
夏勻頌再度放下車窗,任苒以為是有希望的,哪怕一點點她都要抓住。
坐在裡面的女人突然将車門推開,任苒猝不及防,整整兩天一夜耗光了她全部的精力。
她動作遲緩,被那車門一撞就坐在了地上。
夏勻頌沒有放在心上,“我們走吧。
”
司機準備發動車子,卻看到任苒這會躺在了地上,“四少,她好像暈倒了。
”
夏勻頌忙往外一看,果然見任苒躺了下去,論心機她還真不是她的對手,她想仗着的還不是淩呈羨的心軟嗎?
這暈倒八成也是裝的,隻要淩呈羨一下車,任苒就算是赢了。
夏勻頌握住淩呈羨的手腕,男人的手上很燙,她緊緊握下去。
“呈羨。
”
可淩呈羨仿佛沒聽見夏勻頌的話。
“把她帶着。
”
司岩二話不說推開副駕駛座一側的車門後,就下去了。
酒店包廂内。
任苒蜷縮下身體,好冷,這種感覺就好像躺在一塊冰上似的。
她的衣裳被浸透,寒意鑽進她的四肢百骸内。
任苒猛地睜開眼,同一雙懸在她頭頂的眼睛對上,她吓得坐了起來。
“醒了醒了,她醒了!
”
任苒撐起眼簾望過去,看到屋内有一張圓桌,這會桌上也沒坐幾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夏勻頌。
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夏勻頌。
任苒方才起得太急,這會眼冒金星,原先說話的女人推下她的肩膀。
“幸好你活過來了,要不然這頓飯我們還怎麼吃?
”
任苒這才注意到,他們應該是飯吃到了一半,夏勻頌拿着筷子給淩呈羨在夾菜,她站起身準備過去。
夏勻頌方才就沒吃好,她以為淩呈羨将任苒帶着,是要送她去醫院的,誰成想居然就是丢到這不聞不問呢。
這萬一要是鬧出個人命,她可擔待不起,她哪還有心思好吃好喝的?
任苒還未走近,就被淩呈羨給喊住了。
“站在那。
”
她腳步頓了下,方才來看她的女人坐回到圓桌前,“這兒的醉蝦真心不錯,一定要嘗嘗的。
”
要不是任苒現在還暈乎乎的,她一定懷疑剛才的暈倒是假象。
她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如果她沒算錯的話,她暈了應該有一個小時。
而這一個小時内,她被丢在這自生自滅,無人關心她這一睡是否會真的睡過去。
“夏小姐。
”
夏勻頌打斷了任苒的話。
“你夠了沒有?
我說了幫不了你,你就非要這麼死皮賴臉的嗎?
”
這跟用手扇在任苒臉上,有什麼區别呢?
淩呈羨看她穿着單薄地杵在那,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看她脊背都不像以往那樣挺得筆直了,哪怕被人這樣言語侮辱,都沒有要還嘴的意思。
在淩呈羨的印象裡,任苒是吃不了虧的,她要是被人咬了,哪怕拼得你死我活也要咬回去。
可這次不一樣,很明顯不一樣了。
“夏小姐,我知道我這樣很招人厭煩,但事關我奶奶的命,你就幫幫我……”
夏勻頌冷冷打斷任苒的話。
“要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我大伯豈不是要忙死?
再說,一院是宋城最好的醫院,裡面也有專家。
”
“他們救不了……”
“他們救不了,我大伯也未必能有法子。
”
任苒忍不住想上前步,“所以要先聯系到他,看過了病曆才能知道救不救得了。
”
“哇哇哇——”包廂裡,不知道從哪傳來陣孩子的哭聲,坐在夏勻頌對面的女人忙起身,“哎呀,我家小寶醒了。
”
淩呈羨眼眸間有波動,他看到那個女人匆忙推開椅子,走到旁邊的一輛小推車跟前,将睡在裡面的一個嬰孩抱出來。
“寶兒,餓了吧?
看看你這小饞嘴,爸爸媽媽才出來一會都不得安生。
”女人走到自己的老公身邊,往他肩膀上輕拍下。
“去吧。
”男人握了握她的手,旁邊有休息室,是個私密空間。
那小小的人團在女人的懷裡,應該是餓得厲害,撅着個小嘴在找吃的。
淩呈羨壓抑的神經被這一幕給刺激到了,他不能想起他的孩子,一想起來就恨任苒恨得牙癢癢,什麼理智什麼冷靜,統統都被他抛在腦後。
他注定跟任苒走不到一起去了,各自走着獨木橋和陽光道看來也不大可能,要想讓自己的痛苦減輕,就隻能将對方折磨得體無完膚。
夏勻頌不悅地丢開手裡的筷子,“我說了幫不了就是幫不了,你怎麼聽不懂人話呢?
”
“既然幫不了,還跟她那麼多廢話幹什麼呢?
”淩呈羨一把握住了夏勻頌的手掌,“别為了這種事把自己氣壞了,把人丢出去就是。
”
夏勻頌聽到淩呈羨這樣講,她試探性地往前再近了一步,“呈羨,你說她這個樣子,我該不該幫啊?
”
任苒深知這種感覺很不好,她形單影隻地站在這,頭頂還懸着一把随時都有可能會掉下來的刀,最要命的是拴着刀的繩子,還在别人的手裡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