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進行了将近六個小時,孩子先被抱出了手術室,最後才是昏迷中的淩之廈被推出去。
手術成功,自然是皆大歡喜,可當中遇到的風險,也隻有任苒知道。
她走出手術室,看到淩呈羨在門口等着。
任苒疲憊不想說話,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任苒。
”
他叫她,她總是不答應,就好像他對着的是空氣一樣。
淩呈羨追上前幾步,任苒看他一眼。
“我現在很累,看在我把你姐的命搶回來的份上,離我遠點,不要來打擾我。
”
他兩腿不聽使喚似地頓住了,隻能眼睜睜看着她離開。
任苒休息天的時候,基本不出門,她手機通訊錄裡的聯系人少得可憐,她也不知道走出去能幹什麼。
門鈴聲猝不及防響起,任苒住在這跟鄰居都沒照過面,按理說不會有人來找她。
她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看到了淩呈羨站在外面。
任苒不予理睬,轉身要回去,淩呈羨幹脆使勁按着門鈴不放,“我知道你在家,開門,要不然明天我就找到醫院去。
”
門被人一把打開,任苒冷冷地瞪着他,“你要幹什麼?
”
淩呈羨揚起手裡的資料袋,“任苒,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
任苒面不改色,似乎不想讓他進門,“莫名其妙……”
淩呈羨上前步,右手手臂伸出去圈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提了起來,任苒尖叫聲抓住他的手臂,“你幹什麼,松手!
”
男人單手抱着她進了客廳,他将任苒放到地上,她跟躲避瘟疫似的避他不及。
“鑒定結果出來了,你要看嗎?
”
任苒将上衣塞回去,她坦然地伸出手,“當然要看。
”
淩呈羨有些吃不準她,他将裡面的資料抽出來,放到她手裡。
任苒目光從上到下掃看眼,最終落定在了鑒定的結果上。
這完全不會出乎她的意料,畢竟DNA這種東西,是一個人一輩子都要背負的印記,難以抹滅。
淩呈羨上前步,就等着她開口,他緊鎖住任苒的視線,還想看看她面色驚變的樣子,可任苒隻是将那份資料輕飄飄地丢在了茶幾上。
“居然還有這種事呢,莫不是四少從中做了什麼手腳吧?
”
“我需要用這樣的手段嗎?
”
任苒氣定神閑,在沙發上坐下來,“誰知道你找了什麼人去鑒定。
”
淩呈羨眼角輕跳下,“你什麼意思?
”
“我不是任苒,我也不認識你。
”
他迫不及待地指着那份鑒定報告,“那你給我一個解釋,這是什麼?
”
任苒見他似乎要壓不住情緒,可即便這樣,這個男人的五官仍舊是好看得沒話說。
她輕聳了聳肩膀。
“不知道啊。
”
“任苒!
”
她性子淡淡的,真是一點沒變,可她這樣幾乎是把淩呈羨架在了火爐上在慢慢烤。
“既然你非讓我承認,我也沒有别的辦法,你說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呢?
就像是電視上經常演的那樣,我失憶了?
”
淩呈羨垂在身側的手掌輕握起來。
“别用這一套來搪塞我!
”
“這不是最好的解釋嗎?
總之,我不認識你,不認識任苒,我有自己的名字和生活,請你退出去!
”
她最後的幾個字,說得很重,大有将淩呈羨掃地出門的意思。
男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這麼明顯的事擺在面前,你現在跟我玩失憶?
”
任苒輕笑出聲,是啊,她就是要這樣,怎麼了?
他還能咬掉她一塊肉嗎?
“你還能逼着我說,我認識你嗎?
”任苒完全就沒把那份鑒定書放在眼裡,出了結果又怎樣?
淩呈羨還能按着她的腦袋讓她承認嗎?
在法律上,任苒已經死了,頂多算是淩呈羨的亡妻而已。
他以為他今天來是勝券在握的,他都做好準備等着任苒罵他或者是打他了,可他怎麼都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态度。
“你承認一句,别的話我們可以慢慢談,我現在就要你說,你是任苒。
”
這個男人霸道慣了,習慣操縱一切,任苒看他如今就站在失控的邊緣處。
“我不是!
”她一字一語咬着牙出聲。
“你真的要逼我?
”
任苒現在本就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怕失去的呢?
“随你。
”
淩呈羨也不想走到那一步,他将手伸進口袋内,打了司岩的電話。
“把東西拿上來。
”
司岩下了車,快步來到後備箱跟前,這是最壞的打算,看來淩呈羨跟任苒并沒有談妥。
司岩上了樓,門是開着的,屋内靜谧無聲,也沒有想象當中的争吵。
他走進去後才看見淩呈羨站着,而任苒此時拿了個水杯,正坐在沙發内喝水。
她餘光睇了眼,看到司岩手裡拎了樣東西走進來,他将它放到茶幾上,再将裹在外面的一層包裝紙拆開。
那是一個骨灰盒。
淩呈羨居然真的讓人去匣浜村,将這個骨灰盒給挖出來了。
任苒眼簾輕擡看他,“你有病?
”
“這是你當年親手埋下去的,你要是想讓霍禦銘死了都沒個好下場,你就給我繼續裝。
”
任苒以前覺得淩呈羨再混,可始終是有些底線的,但自從淩征出事後,這個男人的黑暗一面好像突然迸發了,他的手段甚至可以用喪心病狂來形容。
她握緊手裡的杯子,臉上滿是不在乎,“你把這東西拎到我門上來,不覺得不吉利嗎?
”
“我不信你認不出它來。
”
淩呈羨話裡透着一股狠勁,“任苒,你要是還不承認,我就讓人把它撒到海裡,或者丢在最肮髒的地方,讓你這輩子連那點最後的念想都沒了。
”
淩呈羨雖然不想面對,但他心裡是有數的,霍禦銘的骨灰對任苒而言,可能相當于她的命,她一定會豁出一切去保護的。
任苒沒說話,淩呈羨心情忐忑,就等着她開口承認。
她手腕輕晃動下,看着杯子裡的水輕漾起來,一圈圈打在杯口處,差一點點就要往外濺。
任苒視線再度對上淩呈羨,她手裡動作停了下,水花還在打着圈,淩呈羨看到她将手裡的整杯水都潑了出去,水系數濺在了那個骨灰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