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臉上便自然而然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
她跟着那漢子走上茶館。
來到靠窗的廂房,那個身形颀長的少年,正低眉斂眸倒茶,袅袅茶煙升起,将他那張俊美冷豔的臉掩藏其中,卻又偏偏顯示出一種絕世的風華。
禾早再次感受到了心口的那種悸動。
她克制住自己,臉上揚起一個笑容,走到他對面的座位上坐下。
阿澈就自然而然幫她倒了一杯茶。
他的動作看起來賞心悅目。
禾早掘了一口,便好奇地問:“你這般大大方方地在府城行事,不怕被人看到嗎?
”
阿澈就淺淺一笑,指了下身邊的鬥笠。
禾早便哦了一聲,但還是不贊同的搖頭:“但要是有心人注意,以你的氣質和身形,還是難以遮掩住有心人的視線!
”
阿澈卻像是對這一點完全不在意,輕聲問:“聽說你們要返程回古陽縣了?
”
禾早便點點頭:“計劃是這幾天就回去的。
”
阿澈就靜默了下,忽然開口:“你們家的鬧湯驢肉,我在别的地方嘗過,味道果然不錯。
”
禾早臉上就帶了驚喜。
阿澈微微笑着:“當初軍隊裡也遭遇瘟疫之患,上戰場殺敵都不恐慌的将士們,卻被這小小的災病給擊垮了,就連我……”他的聲音有些澀,但随即就恢複了正常:“我大仇未報,壯志未酬,是無論如何都不甘心喪命于一個小小的災病上的,正當我絕望之際……禾早,你和劉玉泉研制出了湯藥,我活了過來……”
禾早的心不由自主抽緊了,自始至終,她都從來沒有想到過原來阿澈竟會遇到這種危險。
她以為,他身邊有顧韓兩家護着,是最安全的。
即使知道這人如今正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面前,可她卻仍然在後怕着,
許是看到了她蒼白的臉色,少年淡淡一笑,搖頭:“我如今已經無事,你不必擔憂!
”
禾早大大的眼睛仔細看着他,目光中盛滿了關懷與擔憂。
阿澈便覺得自己的心暖暖的,
他低眸,拳握了一下,才輕聲:“我此次回去,怕是幾年都不能回來,早兒,我來,是要一句承諾!
”
禾早有些困惑。
阿澈就擡起頭,盯着她,一字一頓地說:“我要你承諾在我回來支來,都不許與人談婚論嫁!
”
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的禾早,徹底呆住了。
她張着小嘴,一雙大眼睛也睜得大大的。
從中能倒映出他的影子,高冷的,卻又決斷的。
禾早反應過來,小肩膀就耷拉下來,很是不滿地低聲嘟哝道:“你怎麼還是這麼霸道,以前就不聲不響讓韓大人左右我的親事,現在又來這一出……”
她瞪着他,臉上帶着惱怒:“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
少年如高山悠遠一樣的眸子,淡淡的,說出的話卻又不容人質疑:“我的意思,你再明白不過!
我至少會有幾年不歸,我可不想某一天聽到你嫁了别人的消息!
”
禾早怔了怔,有些困惑又隐隐有些期盼地看着他。
這個人,他是在暗示他——喜歡自己?
禾早一時不敢再想下去。
一直以來,正因為知道他的身份極其尊貴,将來不管成敗與否,所娶的妻子都不可能是農家女,所以,她從來都沒有朝那個方向想過。
再說從前,她對其,隻是有好感而已,并沒有達到喜歡的地步。
而這次再次見她,她卻知道自己心動了,但也隻是心動了而已。
她并不準備做什麼。
她很了解自家的身世,是不足以匹配他的。
沒想到……
禾早的眉頭就又皺了起來,端坐身體,神情很嚴肅:“顧允澈,我先跟你說清楚一點,我這個人,愛恨分明,是絕對不會與人做妾的!
甯為雞頭,不為鳳尾!
我要嫁人就必定要做正室!
”
铿锵有力的話,讓人知道她絲毫不是在開玩笑。
顧允澈眉毛一挑,俊美無雙的容顔上,帶着一種禾早看不懂的深意。
他語氣似乎很随意的樣子:“你也不是個會給人做妾室的料。
”他竟是帶了幾分譏諷的模樣:“你給人做妾室,怕是會攪得家宅不甯!
正室壓根就壓不住你!
”
禾早再次狠狠咬牙:“i什麼意思?
是說我心狠手辣?
”
顧允澈咧開嘴,露出一個雲淡風輕的笑:“不,我是誇你有心計有手段,适合做正室而不是做妾!
”
就是這樣說,他的話也還是那麼不中聽。
禾早皺着眉,打量着他,似乎在思忖該怎樣打消他的主意。
阿澈今天找他,就是特意說這句話的,當下也不多說别的,隻強調了一句:“記住我說的,我會留下兩個人,如果你有什麼事,可以讓他們給我傳遞消息!
我一收到,定會給你傳信!
”
說完,他又深深看了禾早一眼,雖然年紀還小,但是已經有着鎮定從容,長相清麗的禾早,也睜大一雙眼睛回望着他。
少年嘴角輕揚了下,便轉身大踏步離開。
他随手将鬥笠戴在頭上,也不知怎的,當他戴上這鬥笠的時候,似乎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一樣,原先那個高貴而不可攀的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很普通的在江湖流浪的風塵少年。
非常不顯眼。
禾早呆呆地想,他這兩年,學的怕不隻是行兵打仗!
回到了家裡,她仍是悶悶的,在苦思冥想對方的用意。
說他對她起了獨占之心吧,但是看他的模樣,也不像是對自己有了期愛之心!
自己這小身闆,站在他跟前,那就是孩子對大人!
他那樣的人,一定是閱覽天下美色的,哪裡會将隻是小有姿色的她放在眼中。
兩個人關系好,那也隻是知己,朋友的關系!
禾早咬唇,又想到他說的瘟疫一事。
原來當初他也得了瘟疫,而在他絕望之際,自家的鐵棍山藥幫了大忙,他是不是對自己感激萬分,并起了報答之心呢?
而逼着自己承諾在他回來之前不許談婚論嫁,是不是他要幫自己找一門好親事?
本來,哪怕自家兩三年後再有财富權勢,禾老三的官職是不可能往上升的,七品官的小女兒,能嫁給什麼好人家!
這樣想着,禾早便覺得自己的猜測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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