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有點被蒙住了,疑惑地瞅了她一眼,又去看禾夏兒:“你們剛說的是這些?
”
禾早态度高冷,不屑一顧。
禾夏兒則低了頭,臉色微微發白。
不過,她經常就是這個樣子,連翹也沒有想太多,隻哼了一聲:“就是有這個想法也不中,我還是得跟我娘說一聲,好防着你點。
”
禾夏兒不敢吭聲。
連翹就微微放緩了态度,似是有些讨好地對禾早說:“你真讓夏兒姐去縣城啊,那我也去吧,我也能伺候春兒姐,可比她伺候得好多哩,她粗手笨腳的,就去幹些雜活,伺候人這細緻活她幹不過來!
”
她在禾早面前,同她母親一樣,能屈能伸。
禾早很早就驚訝于她的這種能力,習慣了也就不再驚訝,态度很冷,淡淡的,一撇嘴:“對不起,我沒興趣找一個天天跟我吵架的人住我家!
純粹是找虐!
”
她說完這句話後,招呼一聲“夏兒姐”,就進了上房。
四寶,七寶他們其樂融融地說着話。
一見到她進來,禾老太太臉上那淺淺的笑意就立馬消失了,她掩飾住對禾早的憎恨,将視線轉向了一邊。
禾早微微挑眉,卻不在意。
她當然早就知道,禾大姑定然會将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她身上去。
這是她當初強迫禾大姑這樣做的時候就已經猜想到的,不過,禾老太太于她,隻是一隻沒有牙齒的老虎,會唬人卻沒有實質性的損害。
她徑直對禾老爺子說:“爺,我大姐現在可是生活不能自理哩,得找個人照顧她,我看我夏兒姐就中,為人細緻,又耐心,和我大姐關系也不錯,我大姐的事咋的也是我小姑的錯,所以,就讓夏兒姐去照顧她吧,你看中不?
”
禾老太太的神情率先變了,一張口就罵了出來:“鼈徒孫,你啥意思,想把責任都給橘兒推身上是不是!
”
禾老爺子忙去攔她:“好好的你又罵啥人哩。
”
這段時間常聽她罵,說實話,禾老爺子也煩了。
禾早不受影響,微微一笑:“本來就是小姑的錯,我可沒颠倒是非!
小姑都出嫁了,成姑奶奶了,該是自己的責任也該承擔起來了,當然,她不願意承擔責任,躲到大山裡頭去,我們家也沒說的!
誰讓咱們都是一家子哩,那就讓我夏兒姐代替小姑,去照顧我大姐吧!
”
禾早笑眯眯地說完這段話,然後去看二老的反應。
當然,禾老爺子與和老太太都被氣得不行。
禾老太太一輩子都在颠倒是非,卻絕對不允許别人颠倒是非到自己身上。
她從炕上一個翻身躍起,那動作,迅速得絕非正常人可比,把跟前的四寶、七寶都吓了一跳。
黃大夫已經走了,禾早就笑道:“我奶的病好得多快哩,黃大夫都成神醫了,人家前腳剛走,我奶後腳就能蹦能跳了!
”
四寶滿頭黑線。
他覺得禾早大概是被忽視個徹底,所以才突然畫風一變,奚落起長輩來了。
禾老爺子攔住了禾老太太,勸慰道:“唉,你也老實點,起來猛了,頭暈!
這還不好受哩,你就上蹿下跳哩,真當自己還是年輕時候!
”
他強硬地将禾老太太按到了炕上,就又看向禾早與站在她身後的禾夏兒,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頭:“那也中,就讓夏兒去吧,你大娘娘就想着讓人去給你們幫忙哩,夏兒卻也正好,家裡也不至于沒人!
”
他當然是決計不肯承認讓禾夏兒去縣城照顧禾春兒是代替行動不便的禾橘兒的。
禾早嘴角微勾,冷冷笑了笑,然後對禾夏兒說:“夏兒姐,你可以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明天去縣城!
”
禾夏兒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像是在夢中一樣,暈暈乎乎的。
當注視到禾早那雙明亮沉穩的眸子時,她一下子清醒過來了,她不是真傻得不透氣了,知道這是對方給予她的一次機會,頓時心生感激,從而對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更加愧疚了。
嘴笨,好半天她都傻乎乎地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感謝的話。
最後,還是眼睛微微濕潤着,點了點頭就轉身出去,同時心裡下定決心,既然早兒讓自己去照顧春兒姐,那她一定會将對方照顧得無微不至,不讓别人挑出一點毛病來。
禾早看着她的背影,心裡微微歎口氣。
實話說,她是真心不喜歡她這個性情,甚至一度決定不再管她了,但是,剛剛聽她出去後對自己說的一番話,那自暴自棄的,對未來完全絕望的語氣,讓她有些動容!
禾夏兒除了有些蠢,太怕後母之外,本性還是好的,知道自家人對她好,所以在不能違抗老宅的情況下,甘願主動從作坊辭工!
這也是怕他們會為了她而為難吧!
從這一點看,就不能說她是個完全沒心沒肺的人。
禾早也覺得如果真的就此放棄她,禾夏兒的将來必然是一片黯淡,她的生活就如陳氏以前那般,被人任意欺辱,嫁人的時候,馬氏也隻會挑選那些出得起聘禮的而完全不會看男方年紀才幹品性之類的。
禾夏兒真的會完全被老宅毀了!
既然是自己力所能及的,那就再幫一次看看吧,如果遠離了老宅這邊的糾紛,禾夏兒的心還是偏向這邊,那麼,對不起,她一定會将她打回原形,從此生死再不相幹!
回去的路上,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四寶,七寶,兩個人都很支持。
七寶年紀小,心腸也很軟,更可憐能和自己玩到一塊去的三寶,就可憐兮兮地說道:“那二姐,三寶哥咋辦,夏兒姐也去了縣城,家裡可就沒人能管他了!
”
說着,七寶就吸吸鼻子,似乎被什麼給感動了似的:“我們好幾天沒來學堂,三寶哥卻還記着我們,學堂裡的學生說他幾乎天天都要去學堂門口轉轉,然後叫我和四哥的名字,還去咱家找你去,都被柳嬸子給勸回家了!
”
禾早一怔,想到那個可憐的三寶,就又開始了歎氣。
三寶是很可憐,老宅都将他當成了負擔,老爺子與老太太也就任由馬氏與虐待他,而從不肯說半句。
如今,她為了禾夏兒找出路,也該給他找條路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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