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忙忙道謝。
因看到阿澈進來了,眼珠子一轉,就笑道:“大娘娘,你家去忙吧,阿澈哥會幫我熬藥哩。
我娘走時,也都囑咐過他了,你怕是給我送飯還沒吃吧,要不就搬了凳子來一起吃?
”
柳莺娘是特意給禾早做的飯,做了兩鍋飯,他們劉家吃的就很一般了,玉米粥,炒了一個肉菜,拌了一個青菜,白黃面一起做的窩窩。
這樣的夥食,在盧家村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鄉下人,對口食這之類的東西總是很敏感,一聽說讓自己留下吃飯,柳莺娘就不好意思了,好夥食當然是給禾早這個病人吃的,自己留下來算是怎麼回事,貪那一口吃食!
她随即就要離開,但又看了看阿澈,有點不放心:“顧少爺會熬藥嗎?
”
禾早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會哩,會哩,熬藥很簡單。
”
柳莺娘猶豫道:“這熬藥可不是個簡單的活計,火候,時辰,都得把握好哩,不然就沒藥效了。
”
禾早就瞅了阿澈:“阿澈哥哥,你會不會啊?
”
阿澈看着她,有點無可奈何地笑。
好吧,他其實也猜到了,自己又厚着臉皮湊上來,想與對方和好,本就不是容易的事,總要出點苦頭!
現在是熬藥,如果他拒絕了,禾早還不知道會想出什麼更離譜的招式來對付他呢。
他就點頭:“我會,柳伯母還請回吧。
我會照顧早兒的。
”
這樣熨帖的話。
柳莺娘有些感動,又有些好奇,暗暗想着,這顧少爺果然與禾三房的關系不一般哩。
這人都走了,三房也就放心把受傷的小閨女托付給顧少爺!
顧少爺看着,那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也願意為了禾早去生火熬藥!
她心裡小小的八卦了一下,就匆匆離開了,決定等吃了飯再來看看。
大人不在家,一個小閨女在,也是真讓人憂心的。
等人走了,阿澈就直直盯着禾早。
禾早半點也不心虛,臉上的笑容大大的,往外面指指:“阿澈哥哥,我該喝藥了,那藥可不會自己好哩!
”
阿澈卻走過來。
禾早忙一縮身體,有點受驚吓:“讓你去熬藥,你幹啥!
”
一看,這做賊心虛的模樣也太明顯了。
阿澈沒好氣地看她,卻是将炕邊上的提盒取下蓋子,将裡面的飯菜擺放出來。
柳莺娘的手藝那也不是蓋的,有炒得極肥的肉片,煎炸的小黃魚,土豆炖雞塊,炒花生米,炒菠菜,西紅柿炒雞蛋,一小盆排骨湯,又有一小盆金燦燦的小米飯。
這豐盛程度,堪比劉家過節日時吃的了。
禾早的肚子立馬就咕咕叫起來。
她咽了下口水,忙去拿筷子。
但是,想必是考慮到禾三房家就有這些東西,柳莺娘就沒往裡放,勺子和碗都沒有。
禾早立刻擡頭眼巴巴地看着阿澈。
後者一笑:“你是想讓我給你當跑腿的啊?
”
禾早理直氣壯:“你不是特意來照顧我的!
”她大大咧咧:“就拿個筷子和勺子就中了啊,我直接就着盆吃飯。
”
阿澈的神情就滞了滞。
用盆吃飯,這是餓死鬼投胎嗎?
而且就算你太能吃,也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好不好,女孩子的修養呢,閨閣之氣呢!
最後,就是這樣豐盛的一桌飯,明眼一看就是給兩個人準備的,現在是打算着不光讓他幹活,還要讓他餓着肚子幹活是不是?
精明腹黑的顧允澈才不會幹。
他長手一伸,動作迅速地将雞塊,花生米,炒菠菜,小黃魚,肥肉片全都給拿走了,就剩下一個西紅柿炒雞蛋和一盆排骨湯。
但是,禾家人都知道,禾早是不愛吃炒雞蛋的。
這就相當于隻留給她一個排骨湯!
禾早的眼睛嗖得一下就瞪圓了:“你幹嘛!
”
那樣子,與護食的老母雞也差不多了。
阿澈很有涵養地笑:“柳家伯母是太嬌慣你,但是你身上的傷,可不适合吃太油膩的,尤其是大晚上的,你趴着睡覺,還不容易消化!
這米你也不能多吃,我等會兒給你撥一小碗。
吃太飽可不行。
”
說着,就提了大提盒要出去。
禾早急得從床上起來,傷口疼得她小臉皺成包子了,語氣卻又氣又急:“暧,你胡說八道,我這是骨傷,最應該吃肉才能好得快!
你想一個人獨吞啊,給我拿回來!
”
阿澈扭頭看她:“那不是有排骨湯,喝了這個,說不定你身上還會多長些骨頭呢!
”
禾早氣得咬牙切齒,瞪着他,低低威脅:“快給我拿回來,少說三道四的!
”
阿澈輕輕飄飄地笑:“柳家人日子過得也不富裕,我去拿給他們,知道你是吃飽的,他們想必也能心安理得地吃了。
”
這話在理。
禾早也不是真的貪嘴的人,當即猶豫下,指了指西紅柿炒雞蛋:“那你至少給我換個菜,哪怕是菠菜,我不要吃炒蛋!
”
語氣卻已經軟了下來。
阿澈就又回轉身來,重新将盤子擺在桌上,溫言:“你雖然很大方,但這是他們特意做了送你吃的,再還回去幹什麼!
應該全部吃完劉家伯母才會更高興!
”
好的壞的,全讓你一個人說完了。
禾早悶悶地垂着小臉,覺得自己再次被欺負了。
阿澈親自給她盛了飯,又舀了半碗排骨湯,放到她面前,又問:“這樣趴着吃舒服不舒服?
”
禾早趴在那裡,面前特意放了一張幹淨的長闆子。
趴着當然不舒服,但是禾早的傷正好在後臀與尾骨相間的地方,坐着會很難受。
所以甯願趴着。
她不情願地回答:“你自己試試好了,看舒服不舒服!
”
還是在和他賭氣!
阿澈屈起食指,沒來由就敲了下她的額頭。
禾早委屈了:“我病了你還欺負我!
”
阿澈對上她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微笑:“你趴好,我來喂你吧。
”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讓禾早沒有半點防備,微微愣住,心底就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發生着變化。
她臉頰一紅,忙忙拒絕:“沒,不用,我自己會吃,又不是孩子……”
隻屋内的氣氛,卻有些異樣。
阿澈不以為意,幹脆放了小凳子在炕邊,拿了筷子和勺子,一口口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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