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卻以為禾早是羨慕的神情,慢條斯理地摸着帕子:“這帕子三十文錢一條哩,貴死了。
多虧了早兒你多給我了十文錢,要不然我還要再費心哩!
”
禾早微笑着點頭。
通常鄉下人是自己家做帕子的,素色的布料,一裁減,一鎖邊,心思巧的小媳婦小姑娘再繡朵花,那看着就十分體面了。
三十文錢能夠做出來一二十條了。
但這是馬氏的事,與禾早無關,她當然不會亂評價。
馬氏又七扯八扯的與禾早說了一大通,最後又暗示禾早下次還有這樣的事情的話一定要叫她,得到禾早肯定的答複後,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禾春兒在門外偷聽了半天,聽得稀裡糊塗的,她一走就趕忙進來:“你支使她幹啥事了,還給了銀子?
”
禾早笑了笑,這本就沒什麼好隐瞞的,便将事情經過完整地說了一遍,禾春兒聽了,頓時大為欽佩,點頭贊許:“還是早兒你的法子多,這小腦瓜子就是好使哩!
”
禾早嘻嘻地笑,想起來了什麼,笑着問道:“那天我還忘了問你了,你突然老虎發威,人家李公子吓着了沒有?
”
禾春兒便有些尴尬起來,那之後她都不敢正面看向對方,直到後來對方離開的時候,才低頭說了一句“路上小心”,而且因為陳氏看得緊,她并沒有再與李宏綴單獨相處的機會,所以也就沒有解釋清楚她為什麼會突然爆發。
想到這裡,禾春兒便頹喪起來:“我在外人面前難得發一次脾氣,還被看了個正着!
”
她惡狠狠地瞪了禾早一眼,後者正毫無同情心地偷笑。
禾早接受到她極具威脅性的一瞥,趕忙正襟危坐,收斂了所有的笑意,隻肩膀抖動得厲害,實在是因為忍笑忍得辛苦。
禾春兒又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起身離開。
家裡的幾個長工也都陸續找到了,兩個是本村幾位窮困,連地也沒有的貧困戶,一個年輕力壯,叫做王川的,本就習慣給人打苦工的,還有一個人稱老許,卻是四十多歲了,兒子不孝,早些年就賣了家裡房子地,卷了銀子去外面闖蕩去了,隻剩下他一個,身體不算好,又不能幹重活,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又沒有親戚,全靠好心的左鄰右舍接濟,等聽說禾家要招長工的時候,好心的鄰居就上門說道來了。
三房在村裡本就有着和善的名聲,又有錢,不在乎多養一個兩個人的。
禾老三與陳氏也是心善的,想了想就同意了,也就是多給人一碗飯吃,不值當什麼。
禾早知道了,也沒說什麼,隻想了想,就将每人負責的差事給調換了一下,老許伯年紀大了,幹不了重活,以後就專管大棚那一塊,大山則跟着禾老三去鎮上,縣城送貨,王川就幫着幹家裡的雜活,停段時間去地裡看一看,幫着拾掇拾掇,等真正春種秋收了,再請短工。
廚娘卻不好找,既然是特意找來做飯的,禾早的要求便高,一則廚藝要好,至少要比陳氏的要好,二則,便是自身要幹淨利索,講衛生。
她可不想吃了外人做的飯拉肚子。
村裡的婦人也有想上門做飯的,但是都上有老下有小的,累贅一大堆,根本沒有時間一天三頓都耗在禾家,有的就算是符合了條件,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被剔除。
一直等到臘月十五,禾家還沒找到合适人選。
三個長工卻已經在禾家住了下來,陳氏每日光做飯都是一項大工程,禾春兒與禾早商量了下,便決定先請一個暫時的幫忙,等過年後再好好找一個。
這樣一來,就好找多了,柳莺娘的鄰居郝三嫂,與盧家也拐彎抹角的姑表親,男人趁着過年時間出去打工了,家裡公公婆婆也都年輕硬朗,隻一個十來歲的兒子去鎮上當學徒去了,自己一點負擔也沒有,便來禾家幫幾天忙。
她為人還算幹淨利索,禾早看了她兩天,還是比較滿意的。
臘月十六這天,三房一家子都準備妥當,趕了驢車去鎮上趕集。
年貨已經該準備起來了,他們此次去就是拿預約好的皮子,再就是給娘幾個挑首飾,順帶換一些嶄新的銅錢銀子,這時候沒有銀行,過年卻流行發壓歲錢,不管是銅錢還是銀子,當然是嶄新的最體面,尤其是銅錢,嶄新的時候還是金燦燦的,很符合過年的氣氛!
除了這些,還要買上等的好面,預備過幾天蒸大馍用,再割半扇豬肉,蒸大馍的時候一起蒸了好放。
他們的進程很趕,又在挑選首飾的時候浪費了些時間,等到所有東西都買好,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等從糧面鋪裡出來,卻看到趙氏正等在自家驢車旁,看到幾個人,臉色便亮堂起來:“我瞅着這驢車就像你們家的,果然就是哩。
”
陳氏幾個也都很驚訝:“你咋來了?
”
瞧着她手上也隻掂了個小包裹,便猜測是往繡鋪裡送針線活的,等趙氏一說果然如此。
因着她針線做得好,時常往鎮上來,便與禾三房的人又見過好幾次面,彼此也早就沒有了最當初的那些尴尬。
“其實,我找你們是有事要說哩。
”趙氏也是個頗為爽朗的人,扭捏了一會兒,就幹脆把理由說了出來:“我想見見七寶,不知道有沒有法子!
”
陳氏很驚訝,但又能夠理解,她快速看了禾老三一眼,後者被她這一眼給看得莫名其妙。
趙氏也知道難關在禾老三身上,便也去看他,目光中帶了哀求。
禾早幾個孩子也都去看他。
弄得禾老三又尴尬又難為情起來,撓着後腦勺:“這,這都看我幹啥哩……我又不當家……”
禾早翻了個白眼。
陳氏忍不住笑:“咱家當然是你當家哩,這不是問你你同意不同意嘛!
”
就算是在現代,父母離異後,孩子被判給其中一方,另外一方要見到孩子就是難上加難,更何況在宗族權利大過官府權利,尤為重視父氏血統的古代,和離或者被休棄的母親,要想單獨見到自己親生子女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禾老三作為禾家人,當然也是為何自家人的利益為主。
他也覺得為難,撓撓頭:“我說老四媳婦啊,你要見五寶,估計娃們的爺奶那兒,都不會同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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