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知道呆管事要幫自家購買良田,禾家人都放心了好些。
沒過兩天,禾大姑就突然來了,不為别的,卻是為了禾大寶的親事。
當初正是因為說親事才導緻後來大寶的過繼,乍一聽到這個消息,禾老三與陳氏都心紮似的疼。
女方已經定了下來,現在來商量的是小定日子。
說是商量,但其實禾大姑都已經決定好了,笑吟吟地對禾家二老說是:“定在了九月十九!
”
倒是讓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忙問:“咋的定這麼快?
”
鄉下人定親,沒有城裡人那樣講究,但是從相看,下定到成親也要有個一兩年才是正常。
這剛沒幾天哩,就把小定日子給定下來了。
禾大姑便慢條斯理地笑着:“是大寶說過了年就開始用功讀書了,要考試哩,不如把日子給提前,免得到時候影響考試!
”
禾老爺子就說了一句:“那也該考過之後再定親,現在還是太急了些。
”
他雖然也氣惱大寶,但到底是一手看着長大的大孫子,還是有疼愛之心的。
禾大姑便賠了笑臉。
禾老太太就忙着為她分辨:“大寶那脾氣你不又不是不着哩,責怪梨兒幹啥,她還能管住大寶不成,就是你這親爺爺也管不成哩!
”
禾老爺子的臉色便難看起來。
他現在到底是大寶的親爺爺還是親外公,咋的也說不清了!
禾大姑便又緩緩道:“雖說大寶現在過繼到了我家,但在我心裡,大寶還是爹娘的孫子,還是三兄弟的親兒子,血緣關系在那擺着哩,咋的也不能給磨沒了是不!
”
她這話一說,老兩口臉上才都帶了笑容。
禾大姑便又笑眯眯地說道:“所以我此次來是想跟爹娘說,這就要與女方家裡商量咱家的聘禮哩,這聘禮,爹,你看咋出?
”
小定那日,也稱文定,是男方送聘禮過去的日子。
但是鄉下人,也有個規矩,就是提前兩家要商量一下各自的聘禮嫁妝,好做到心中有數,如果是有那貪财的父母,對對方的聘禮或者是嫁妝不滿意,就還有協商的時候!
禾大姑這次來,就是讨禾老爺子這個主意來了。
當然,聘禮的主意可是不好讨的。
禾大姑的真正目的,如果禾早在,一定馬上就猜出來了。
禾老爺子與禾老太太卻對禾大姑有着百分百的信任,并不會将之往歪處想,禾老爺子隻略一想,便點頭:“到底是養了一場,這聘禮,我和你奶也出一部分!
”
禾大姑便喜不自禁:“就等着爹娘這句話哩,多少倒無所謂,難得的是爹娘給的體面,就是大寶知道了心裡也是高興哩!
”
頓了頓,她才又道:“大寶自從去了我家,面上不提,心裡卻也惦記着爺奶哩,就是年輕人,都氣盛,總覺得要考出個名堂來才有臉面回來見爺奶,爹,你不應和孩子生氣!
等小定那日,我讓他給你磕頭!
”
禾大姑很會說話,一席話就說得禾老爺子歎口氣,心口一直憋着的那口氣也松了出來:“有這心就中。
”
自家要拿錢,禾老太太倒是沒說什麼。
禾大姑便瞅了禾老爺子的臉色:“爹,那我三兄弟那兒?
”
如果連爺爺奶奶都拿了聘禮,親爹娘那裡又怎麼能漏掉!
禾老爺子略一遲疑,便想到如今三房已經今非昔比,給大兒子拿一部分聘禮也不算啥,關鍵是名聲上好聽,又能全了老三與大寶的父子之情!
他便點了頭,承叙道:“這事我跟老三提。
”沉默了下,又說了一句:“老三是個懂事哩,不用擔心。
”
禾大姑就跟着點頭:“是哩,我三兄弟和三弟妹都是愛臉面的人,脾性軟和,心裡也是惦記着大寶的!
到底是親兒子!
”
她着重在“親”這個字上點了點。
禾老爺子便微微皺眉。
大寶是禾老三的親兒子,可不是陳氏的親兒子。
這萬一對方不同意呢?
他便朝外喊了大央,對方卻不知道去哪兒瘋玩了,連翹也不在,還是正洗衣服的禾夏兒跑進來,邊擦了手:“爺,你叫人?
”
禾老爺子對這個溫順又苦命的孫女兒也是憐惜着的,語氣溫和:“你去把你三叔三嬸都叫來,說個事!
”
禾夏兒便看了眼禾大姑,應了,又跑了出去。
禾老三正用荊條編了筐子,等過兩日收山貨時用,陳氏則裁了布給倆閨女做中秋節穿的衣裳。
看到禾夏兒來了,便都笑着問幹啥來了。
禾夏兒才将禾大姑來的事情說了,又說:“……好像模糊聽了一句大寶哥的聘禮啥的……”
禾老三與陳氏就皺了眉頭。
兩人停下手裡的活計就要跟過去。
禾夏兒卻左右望望:“早兒哩?
讓早兒也跟着去吧。
”
她也是一樣的想法,認為禾早跟了去,三房才不會吃虧。
陳氏便笑了笑:“她又去私塾了,說是柿餅這幾天就該好了,一天幾趟地跑。
”
禾夏兒沒辦法,隻好同兩人一起往老宅走去。
進了屋,果然是說大寶聘禮的事。
禾老爺子的理由也很充分:“到底是養了二十年的兒子,這一成了親,就是大人了,也算是你們做爹娘的最後給大寶的一點好處,也讓他在嶽父嶽母那裡有了臉面!
”
過繼出去的孩子,在别人面前,總有種立不起來的心虛。
禾老三與陳氏都沉默了下來。
禾大姑便察言觀色,也輕聲道:“不是我這個做大姐的臉皮厚,稀罕那點聘禮錢,無非就是像個家和萬事興,這過繼大寶一事,弄得一大家子都不安甯,這回你家拿了聘禮,讓外人看了也是和好的意思,大寶心裡頭也舒坦……”
這回說的話卻與之前又不一樣了:“大寶那孩子,去我家了後,就時常背了人抹淚哩,又不敢讓人看見,真真是可憐!
”
這句話說的慈父慈母心腸都是一軟。
禾老三便與陳氏對望了一眼,然後點了頭:“中,那我家就拿一部分,也算是最後一點對大寶的照顧了。
”
他将視線從禾大姑身上移開:“以後,就按照正經親戚來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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