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被人簇擁在最中間,一身白色戎裝,看着極有威嚴其實,好像是那天上的人物。
禾早瞪大眼睛看着。
她此時站在馬車車轅上,就是墊着腳尖望着也僅能看到那些人的頭顱而已,而對方顯然是看不到她的。
季輝就率馬:“姑娘,我去請将軍過來!
”
禾早卻有些猶豫,遠遠看着,阿澈他很忙的。
禾早心裡有着微微的酸楚,這個時候的阿澈與她有着很遠的距離。
但是季月知道她的心思,給季輝使了個眼色,後者就一打馬鞭往那邊去了。
很快,他就擠入了人群,就被人截住了,禾早見他說了兩句話,那人就放開,任他去了阿澈邊上。
阿澈當然認識他,看到的表情,應該是吃驚的吧,因為離得太遠,禾早看不真切。
但是她自己就已經吩咐車夫,讓将馬往前駛一些。
阿澈已經騎着馬往這邊來了。
他何等矚目,這樣朝一個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當然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等到阿澈的馬停在禾早面前時,衆人這才看清已經從馬車上跳下的禾早,都在議論紛紛,問這是誰家的小娘子。
等聽到有知情人回答後就都恍然大悟。
禾早與阿澈的事情,在京城并沒有瞞着人,衆人皆知的。
現在,他們都知道是禾早來送阿澈了。
他們怎樣想,這樣讨論,禾早自然是不關心的,她仰着小臉,臉上含了一絲笑,看向面前的威嚴少年。
隻是換了一身衣服,他就變得大不一樣了。
可是,他的眼神,還是那樣溫暖。
他先是複雜又震驚的看着禾早,然後,就又變得憐惜疼愛了:“你怎麼起這麼大早過來!
”
禾早就嘟着嘴,軟軟的看了他一眼:“你又是好長時間不回來!
”
阿澈一聽,就十分心疼,又帶着濃濃的歉意:“對不起,我又要離開了!
”
禾早垂下眸,半晌,就忽然擡起眼睛,臉上看不到一絲悲傷之意,相反卻笑眯眯的:“沒有關系,我知道,心有志向的男人,總要出去跑一跑的!
”
阿澈就渾身一震。
一直以來,兩個人都沒有過多談論過阿澈的前程及他的打算,而遇到這樣的問題,禾早也很自覺避開了,從沒有問過。
阿澈知道她心底是有些惶恐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樣對他說他的志向!
她沒有明确說出支持的話來,但是,這樣一說,明顯就是支持他了。
阿澈頓時覺得心裡暖暖的,好像那顆依依不舍的心也滾燙起來了一樣。
季月與車夫已經很有眼色的往遠處避了避,周圍沒有人,阿澈就壓低聲音,輕聲:“等我再次回來,我們就把親事定下好不好?
”
禾早微微驚訝,卻也像是早有預料,或許她潛意識裡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因此,也沒有太過失态,隻是望着他,臉頰微紅,卻不遲疑的點頭:“好!
聽你的!
”
阿澈就也綻放出來一個笑容。
他一身的戎裝,威風凜凜,肅穆森然,這樣一笑,顯得他傻乎乎的。
兩個當事人一點感覺也沒有,都互相望着傻笑。
這時,前方響起了一陣吹角的聲音。
這是出發的聲音了。
全軍都在等待他一個。
阿澈緊了緊缰繩,沒有扭頭去看,隻是目不轉睛的看着禾早,好像是永遠都看不夠她一樣,動動唇,從嘴裡吐出幾個字:“等我回來……”
禾早的鼻子有些酸澀,但仍鎮定點點頭:“我會的!
”
“回吧,季輝季月會保護你的!
”阿澈看着她:“我看着你走!
”
禾早沉默了下,沒有拒絕,招手叫來了季月與車夫,讓車夫将車子往回趕。
十萬大軍與他們的主将,就那樣靜靜看着這一匹馬車漸行漸遠。
直到消失不見。
阿澈這才撥轉馬頭回去。
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距離的禾早,聽到遠方傳來陣陣的馬蹄聲,又感受到地面上那嗡嗡的聲音,心裡一緊,忙從窗口探出頭去,看到的卻是鋪天蓋地的灰塵及那影影綽綽的人影。
禾早呆住了,半晌半晌,才突然坐回馬車,将頭埋在了膝蓋上。
季輝是騎馬的,季月卻是坐在馬車裡的。
她一個人,又是個習武的姑娘,本身感情就不細膩,看着自家主子那抽動的小身體,與壓得極低的抽泣聲,她一時很尴尬,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好,禾早是個很堅強的姑娘,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恢複了正常。
如果不是她的鼻頭紅腫,臉頰上還留有殘痕,任誰也看不出來她剛才的悲傷。
這點是季月最欣賞她的地方。
她習武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那些養在閨閣的嬌滴滴的女子。
之後的幾天,禾早都沒有半點反常,一直忙碌着收拾行囊。
這回,禾老三帶着七寶回去,禾早與四寶就留在京城。
一則,四寶要上庶吉士呢,二則,禾早還有事情要做。
這樣一來一回,怕是趕不上禾春兒肚子裡的小寶寶出生了。
因此,禾早與四寶都挑選了禮物讓禾老三給帶回去。
四寶還很愧疚:“我如今本是長子,該在家裡侍奉父母,現在卻離家這樣遠來上學,實在是大不孝!
”
如果可能,他也希望禾老三與陳氏能夠搬到京城,就近照顧。
禾老三卻笑着擺手:“你這傻孩子,家裡好容易盼着你出息了,這庶吉士可不是一般人能考進去的,就是那些進士老爺們也不能呢!
我家娃就是能幹!
”
禾老三說着,心裡也頗為洋洋得意。
他囑咐了四寶兩句,又囑咐禾早:“你這個孩子我知道一向是主意大的,如今你要留在京城,爹也相信你有要緊事要做,離不開京城。
但是,一定要切記以前的教訓,在京城這樣的地方,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自作主張,凡事與你四哥多商量商量,總會有完美之策的!
”
這都是父母的諄諄教導。
禾早很是感激,将頭點的如同小雞啄米。
“你和你四哥都是咱家的能幹人,有啥困難,兩人聯手就中了,也不怕!
”禾老三又囑咐了兩句,這才眨眨有些濕意的眼睛,帶着衆人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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