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恩恩怨怨,暫時還不會影響到宮外的許家,尤其是在幾個人有意的遮掩維護之下,許家這些日子倒是格外安穩。
董姝除了接受兩家當家夫人的邀請去參加了她們家裡辦的宴會後,就一直在家裡陪著元夕。
元夕慢慢長大,也越來越好玩,董姝每天都要逗她一會才會去做別的事情。
這天,董姝又照例逗了一會元夕,她累的睡著後,剛準備去看會賬本,許老太太身邊的僕婦李氏卻突然來了時歡院。
李氏曾經在董姝有孕的時候照顧過她一段時間,所以回京後,隻要許老太太要和董姝說一些不想讓別人知道的話,都會派李氏前來。
如今一看到李氏,董姝便知曉,婆婆又有不欲讓外人知道的事情告訴她。
等她揮手讓淩香領著荷香和莉香退下後,這才看著李氏道:「可是娘又有事情交代我?」
「回夫人的話,剛才江家送了消息出來,說江夫人病重,怕是沒有多久的壽命了。」
李氏剛把許老太太要她傳達的話一說,董姝便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江家夫人最近一直生病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之前不是說隻是身子有些不爽利嗎?怎麼這會竟然傳出她快要不行的話來?
董姝思索了一瞬,還不等她想明白,李氏又繼續道:「江夫人說江姑爺至今膝下無子,我們家大姑娘嫁過去也快要一年了還沒有身子,想要讓家裡的兩個婢女開臉做江姑爺的通房。還說,隻要她們能有孕,就擡為姨娘。」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這裡收拾一下就去主院看娘。」董姝蹙著眉,想著之前言珠和自己說的話,不由擔心起來。
言珠至今可還沒有和江晗圓房,所以別說是快一年,就是三年,她也生不出孩子。
隻是這事到底要怎麼辦,她還真的沒有辦法。
李氏聽見董姝的回答,點點頭,應聲後,便先回了主院。
等李氏離開後,董姝命莉香留下盯著待會廚房做好元夕的蛋黃糊糊後由元夕的奶娘喂她,而她自己則是帶著淩香和荷香前往主院。
董姝到主院的時候,就看到許老太太正站在主院裡賞花,見婆婆還有閒情逸緻賞花,董姝不由鬆了一口氣。
擡手讓淩香和荷香停下不要繼續向前後,董姝自己又向前走了幾步。
「娘,您讓李氏去找我,言珠的事情……」
「這事不急。」董姝的話還未說完,許老太太突然打斷了她的話,見她面露不解,她這才繼續道:「你可知今日的消息是誰送來的?」
董姝不懂許老太太為何這麼說,隻是她遲疑一瞬後就反應過來,今日這個消息如果是許言珠讓人送來的,婆婆一定不會有這麼一問。
故此,她大膽地猜測道:「難不成是江晗送來的?」
董姝的話音剛落,許老太太便點頭道:「不錯,正是江晗送來的。」
幾乎就是在許老太太話音落下的瞬間,董姝便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消息竟然會是江晗送來的。
「娘,那言珠沒有送信回來?」剛說完這話,董姝也不等許老太太回答,便又繼續道:「娘,要不我去江家看看?」
董姝是真的擔心許言珠,她自嫁入許家後,就是許言珠一直陪著自己。
在她最懵懂的時候,就是許言珠一直教她各種事情,如今許言珠可能出事,她自然急的不行。
許老太太聽到董姝的話後並未直接拒絕,她看向董姝,見她眼中的急切不似虛假,這才繼續道:「娘知道你和言珠的關係好,可你是否明白去江家後,該用什麼身份?該以怎樣的態度和江夫人說話?」
「嗯?」董姝一開始還沒有明白許老太太的意思,直到她一直盯著自己,她這才反應過來婆婆是什麼意思。
「娘,我是言珠的長輩,和江夫人也是平輩的。更何況,我還是聖上欽封的鄉君。」
許老太太見董姝很快反應過來,這才鬆了口氣,答應讓她去江家看看。
董姝得了許老太太的同意,便急著回去收拾藥材,同時也不忘派人給江家送個帖子。
為了給許言珠撐腰,董姝特地讓嚴嬤嬤去送的帖子。
嚴嬤嬤是鳳儀宮出來的嬤嬤,就是江家隻是商戶,但也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有了嚴嬤嬤去送帖子,江家自然不會攔著董姝見許言珠,不僅不敢攔著,江家上下更是在第二天大開中門,等著董姝前去。
董姝第二天一大早就換了鄉君的冠服,擺足了架勢前往江家。
而江家傳言中病重的江家夫人,隻能在屋子裡等著董姝的到來,她是真的無力走下床榻。
董姝入了江家後,就見到了等在二門的許言珠,看到她董姝剛準備開口,誰知下一瞬又看見了跟在許言珠身邊的一個眼生的僕婦。
也就是在董姝將視線落在這個僕婦身上的時候,這名僕婦也恭敬地給董姝行禮道:「仆拜見福康鄉君,夫人今早實在沒能起來,還望您恕罪。」
董姝經過嚴嬤嬤的指導和昨天晚上許時秋的教導,這會聽見僕婦的話後,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僕婦見董姝不搭理她,正在為難之際,許言珠忙快走兩步,湊到董姝身邊,伸手扶住她的手臂道:「三嬸,婆婆是真的起不來,您千萬不要怪罪她。」說著話,許言珠還能感覺到手裡扶著的手臂在輕輕顫抖。
有了許言珠開口,董姝的臉上這才帶上點笑意,「嗯,既然你開口求情,那我自然不會怪罪她。」
許言珠一聽三嬸這話,想笑又不敢笑,隻能忍著。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家三嬸還會有這樣的一面,裝的還真的挺像那麼回事,隻是如果自己扶著的手臂這會不要顫抖,怕是還要更真實一些。
許言珠能看出董姝是裝的,自然是因為了解她,可江家上下卻不了解董姝。
那僕婦見少夫人一開口,董姝就回了她的話,心中自然將許言珠的地位又往上拔高了一點。
自家少夫人的爹娘和弟弟雖然沒有什麼出息,可大伯和三叔兩家都是官身,尤其是這個聽說和少夫人關係極好的三嬸,更是聖上欽封,皇後喜愛的鄉君。
僕婦面上不顯,可心裡卻想著待會等她們走了後,要好好勸勸自家夫人。
董姝可不知道這僕婦心裡在想什麼,她今日前來本就是打著探病的旗號,自然不能不去見江夫人。
董姝還未走到江夫人的房裡,就聞見了濃郁的藥味,她側臉看了一眼許言珠,見許言珠微不可查地點頭後,這才明白,這江家夫人還真的是病了。
明白這點後,董姝立刻決定按著昨晚和相公商量好的方式來。
董姝走進江家夫人的房間後,就看到江家夫人已經換好了一件見外客的衣服,靠在床榻邊。
見董姝走進,她剛準備起身行禮,董姝卻已經先一步道:「江夫人不用多禮。你是言珠的婆婆,我喚你一聲『親家』可好?」
董姝這意思很明確,因為你是我家言珠的婆婆,所以我願意給你面子,不論品級,隻以親家相交。
江家夫人一聽董姝這話,哪能拒絕,自然是點頭應好。
等她開口後,董姝這才擺上一臉長輩的慈愛,側臉望著許言珠道:「我家言珠嫁到江家一年,親家就病了幾次。這孩子心善,之前我還未嫁到許家的時候,她祖母身子不適都是她親自伺候。她祖母說,言珠自來就是個孝順孩子。如今有她服侍親家,我們一家雖不擔心,可得知我今日前來探望親家,她祖母和三叔都叮囑我,一定要再訓斥言珠幾句。」
對著江夫人說完這話,也不管她臉上是什麼神色,董姝就看向許言珠道:「言珠,你祖母和三叔可是說了,你雖是長在你祖母身邊,由你祖母親自教養長大,但千萬不可自持身份,該孝順婆婆的時候,一定不能退後。」
董姝看著許言珠剛把這話說完,許言珠立刻恭敬行禮道:「是,言珠謹記祖母和三叔教誨。」
聽見許言珠這話,董姝滿意地點點頭後,這才開口繼續道:「我自是信你的,就看著你姑姑也是由你祖母教養的,就知道你也一定是個好的。」
許言珠看著自家三嬸擺足了長輩的姿態,拐彎抹角地幫著自己撐腰,險些忍不住笑出來。
這會有了三嬸這些話,想必婆婆再也不能仗著自己長輩的身份對付他了。
她可是和姑姑一樣都是由祖母教養長大的,她婆婆要是再說她不懂事,要給她立規矩,那就是說她祖母不會教養孩子。
可她祖母教養的姑姑卻是五皇子妃,是聖上和皇後以及德妃都誇過的人。
許言珠能想明白這點,江夫人自然更明白。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剛露出口風要給江晗選兩個通房,許家人就登門了。
偏偏,來的還是這麼一個年紀雖小,但是卻和她一個輩分,甚至還有品級的鄉君。
如此一來,她的打算自然不能繼續下去,剛才眼前這位福康鄉君已經說的很明白,許言珠嫁入江家後,她就病了好幾次。
她生病,兒媳服侍她還來不及,哪裡有心思照顧相公,更別提生孩子。
江家夫人隻覺得胸口氣不順,想要發火卻根本發不出來。
董姝可不管江夫人什麼反應,說完昨晚自家相公教的話後,董姝這才看著江夫人道:「有件事情還要和親家說清楚,再過幾日家中還要設宴,到時還要言珠去幫我宴客。到時,親家可不要不放人。」
董姝這話一出,徹底堵死了江家夫人的最後一條路。
原本江家夫人還打算等董姝走了後,好好折磨一番許言珠。
她不打不罵她,也有好多辦法能折騰許言珠,可偏偏,這董姝講話說的明白,再過幾日家中宴客,要許言珠去幫忙。
許言珠也明白三嬸的意思,見婆婆的臉色難看,當即悄悄拉了拉三嬸的衣袖。
董姝察覺到許言珠的動作,忙反應過來,看著江家夫人道:「親家,我看你臉色不好,那我就不打擾了,你還是多歇息的好。」說罷這話,董姝也不等江夫人回答,便直接對著許言珠道:「言珠,我還是第一次來江家,你帶我去轉轉。」
董姝的身份擺在這裡,有一個鄉君的品級,雖不高,但在商戶江家,卻足夠用了。
許言珠一聽董姝這話,哪裡還猶豫,直接對著江夫人行禮道:「那婆婆歇著,兒媳帶三嬸去轉轉。」
江夫人不能不放許言珠離開,隻能擡擡手,任由許言珠領著董姝離開。
不僅如此,在董姝離開的時候,她還要給鄉君行禮,哪怕是她還躺在床榻上。